第二天傍晚，江执归家了。

沈小婉站在门口迎他进屋的时候，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猜中了，他明天就会随大军一道拔营离开，归期未定。

沈小婉鼻子有点酸涩，但抿了抿唇，忍了又忍，强颜欢笑的朝他伸出手，“做了你爱吃的菜，就等你回来了。”

媳妇儿很聪明，外面又传得厉害，媳妇儿肯定知道了，江执心底愧疚得很，可又没有办法，无论派不派他去，他都会请缨前去的，因为这是最快升官的机会。

江执握住媳妇儿的手，牢牢地抓紧了，两人手牵着手往屋里走去。

“爹。”小宝和闹闹冲着江执齐刷刷的喊，闹闹喊完了还自己加了一个字：“饿。”

“饿了怎么不让他们先吃？”江执单手将闹闹抱了起来，另一只手也没有松开媳妇儿。

“他饿什么饿啊？才吃了小半碗肉粥。”沈小婉看着江执怀里看着爹而高兴的咯咯笑的闹闹，也就他不懂事，觉得爹回来了可以抱着他举高高了，却不知道他的爹很快就要远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沈小婉接过闹闹，然后同江执说：“先用饭吧。”

眨眼间就被换了个人抱，闹闹有些不高兴的喊了一声，“娘。”想要爹爹抱。

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见到爹的闹闹还是想爹爹的。

“你爹肚子饿了，等吃饱了饭再抱你。”沈小婉给闹闹夹了块香煎豆腐，让他慢慢的咬着吃打发时间。

闹闹听懂了，直拿着勺子舀肉给江执吃，“吃。”

“好了好了，乖了。”沈小婉将闹闹放到他的专用小椅子上坐着，又给他夹了些菜，在他连番的喊肉肉的软糯声音当中，压抑的气氛反倒缓和了许多。

等用了饭，江执破天荒的又带着小宝和闹闹骑大马、举高高，还教他们打了会拳，说了会儿话。

沈小婉在屋里给江执收拾行囊，偶尔借着昏黄的烛火看一眼在院子里陪着儿子玩的江执，眼泪有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她擦了擦眼角，强忍着心底的不舍，继续为他收拾。

马上就入冬了，要多带几身厚衣裳，去年做的羽绒夹袄正好，可惜只有三套，应该再多做一些的。还要多带几双鞋，他穿鞋最磨鞋底了，要不了两三个月就得换一双。还得多拿些伤药，要是受伤......

沈小婉气恼的将手中的药瓶重重的放在桌上，她胡想什么啊？他会好好的，不会受伤，一定不会受伤的。

门扉轻轻被阖上，江执从背后抱住了媳妇儿，他看着桌上收拾的衣物，低头轻轻的亲了她的后颈一下，“媳妇儿......”

他想说对不起，他才从战场上回来，几年不到又要离开她，离开这个家。他想请媳妇儿原谅他，可话到了嘴边他说不出口了，最终只能无力的唤着她......

沈小婉将药放入包袱里，“什么时候走？”

江执说：“明日清晨。”

沈小婉嗯了一声，没说要不要送他，只是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包袱里面放，“我听人说幽州那儿很冷，比燕京的冬天冷数倍，我就给你多备了几件棉衣，鸭绒夹袄只有三件，鸭绒裤子也只有两条，可能不够你穿，我过些日做好了全套鸭绒棉衣再给你寄过去。”

江执鼻子泛酸，声音沙哑，“够了。”

沈小婉又拿着鞋和他说，“我这两天又赶着给你做了两双，你穿鞋最亏鞋底了，这两双不知你能穿多久，你别个把月就穿破了，我给你新做的鞋还没送过去的话你就只能光着脚走路了。”

“这里还有袜子、里衫衬裤、还有护膝、还有保暖的手套，但它都是去年用过的，我都来不及做新的......”沈小婉说着说着就视线模糊了，声音也沙哑了，透着强忍着的哭腔，“我都来不及做新的......”

江执将沈小婉紧紧的搂在怀里，亲亲她的眉眼，亲亲她眼角的泪花，用他笨拙的方式安慰着，“媳妇儿别哭，我会平安回来的......”

沈小婉不想哭的，可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哭出了声，她埋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你不能不去吗？你可以和王爷说你不去......”

“媳妇儿......”江执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捁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我会平安回来的。”

沈小婉哪里听得进这种话，越发哭得厉害了，“你别去，别丢下我们娘三儿，我不想你去，我不要你去......”

“媳妇儿......”江执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他曾经发誓不让媳妇儿伤心难过的，可他却违背了，“媳妇儿......”

“你怎么这么混蛋啊？”沈小婉哭着控诉着江执的不守承诺，“你说要好好陪在我们身边的，你说过的......”

“媳妇儿......”江执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他说不出谎话来骗她，说对不起就又太过苍白，只能不停的喊着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