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子脸色涨红,头都不敢抬。
仵作行虽起于殓葬、屠宰之行,如今已然隔出甚远了。
暮青转身看了他一眼,淡道:“人虽不是猪,有时却不如猪。”
赵屠子猛地抬头,羞愤握拳,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旁边三位老者叹了口气,今日若非族公瞧赵大宝的两个娃子可怜,起了怜悯之心,差人请了暮青来,只怕赵大宝便要被绑送衙门。如今暮老不在城中,赵屠子的验词头头是道,朝廷又未废止屠户验尸的律例,知县大人若采信,一条性命便会就此冤了去,那两个娃子也会就此孤苦无依。
这位暮姑娘,话虽毒了些,可比起一条性命,这一句骂实不算重!
“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你今日揽下的,是人命!”暮青淡淡看着赵屠子,撂下一句话后,便与三位老者行了礼,出言告辞了。
赵屠子一震,他虽不知金刚钻是何物,但后半句之重,却如重锤砸于胸口。待他再抬头时,只见暮青已行至院门口,村里老少激动地让开一条道路,与她来时相比,村人们脸上已退去先时惧意,徒留敬意。
赵大宝牵着两个幼童从院里奔出来,跪在泥泞路上,磕头相送。
少女却如来时一般,撑起青竹油伞,渐渐去得远了……
赵家村离古水县二十里,官道旁,一条曲水河蜿蜒流淌。细雨风清,河面腾起的薄雾遮了半河的莲红绿水楼船丽舫。
暮青执着伞,伴半河如画风光,行得轻缓。
才行出约莫一里路,她抬眸,远望,目光一冷。
前方,两名壮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个汉子三十来岁,生得五大三粗,挡在前方,目光凶煞里透出几分惊艳。
暮青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脚步却未停,依旧走她的路。
两人醒过神来,眼中透出几分惊诧来。拦路的买卖做得多了,镇定的主儿也不是没见过,却从未见过敢这般无视他们的。
“小娘子好大胆子!竟不怕我兄弟二人。”
“青天白日,官道拦路,我看胆子大的人是你们。”暮青停在两人三步外,烟雨几重,染了少女眉眼,初夏里生着几分清寒。
“青天白日?”先头说话的汉子怪异地抬头望了望天,这天儿阴沉沉地下着雨,连个日头都瞧不见,哪来的青天?
“少他娘的来这套!这年头,朝廷昏庸,狗官遍地,哪来的青天!实话告诉小娘子,你得罪了人,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要你的命!今儿这官道,小娘子怕是过不去了。”
“想过去也不是不成,旁边就是林子,小娘子随咱们兄弟到林子里,伺候舒服了咱们,说不定……嘿嘿!”另一个汉子肆意地打量着暮青,手一指旁边的林子,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等着看她惊慌失措泪眼婆娑的娇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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