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良又一噎,见阁楼里,帝王懒倚楼梯扶手旁,梨香染了衣袂,月色浸了寒眸。
听他慢悠悠道:“朕要你查凶,你查不出。朕要你审案,你审不出。朕给你找了个人帮你,你恐众人哗怒人心生隙。朕让你不叫人知晓,你来问朕如何不叫人知晓,如此无用,朕要你这州官何用?还不如叫她替了你!”
陈有良闻言,面有羞愧之色,伏身将额磕在地上,沉痛道:“臣无用!臣愿辞官,但望主上莫使一女子来审我大兴吏役!此事万不可为,若为,恐府中吏役要觉受辱,人心生隙,恐不利主上在江南多年的心血!此乃臣肺腑之言,臣愿以死为谏!”
院中又静,夜风拂过树梢,只闻枝叶飒飒。
夜色忽凉,屋里忽有月色漫来。男子缓缓行出来,不闻脚步声,只见衣袂如云,步步生了月凉如水。陈有良跪在地上,见那月色漫来眼前,听一道散漫的声音落在头顶,夏夜里竟叫人寒冷刺骨,“案子出在你府里,凶手未寻到,便张口辞官闭口死谏,你可真有出息,当真不如一女子。”
陈有良一震,夜风抖了官袍,跪在地上忽然便僵了身子。
那月色已自他面前离开,身后跟着袖下生霜的少年,两人渐去渐远,只听男子的声音随风送来。
“死谏?朕不允。麻溜儿给朕滚起来办事!案子办完了再死,朕心情好,兴许还能赐你口棺。”
步惜欢与暮青先往前头去了,魏卓之从屋里出来,笑看了眼地上跪成了石头的陈有良,扇子摇得雪月风花好不惬意,道:“起来吧,陈大人。圣上不是没给你时日,暮姑娘进宫两日,你在刺史府查了两日,一无所获,今夜他才带人来的。你倒好,这时候论起三纲五常了。三纲五常,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如今君不叫你死,你也只能不死。死了,你就是不忠,还是起来办事实在。这案子拖了几日,那密信再查不到内容去处,你可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说罢,他也出了林子,独留陈有良跪在地上,久未起,却最终不得不起。
遵旨,办事。
暮青没直接去刺史府前头,而是问明了灶房在哪里,直奔刺史府后院的厨房。
步惜欢以为她夜里在宫中没吃饱,笑了笑,眸中带起缱绻,“一会儿叫人送几样茶点到屋里,你边吃边问。”
暮青停住,回身看了他一眼,“刺史府里每个时辰有人往前头公房里送茶点,厨房里定有人值夜,你不方便见人便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见她如此坚持,步惜欢挑了挑眉,也瞧出她许不是去拿吃的,但没再多问,只华袖轻拂,一朵幽蓝暗花似从袖下翻出,那花有形似无形,见风便无声无息散开,后方数道黑影亦无声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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