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回首,眼一眯,眼中似迸出毒雾——又是她!
暮青衣袖捎着风雪大步入堂来,边走边道:“连五曰不道都记错的人,倒记得冲撞县衙罪同谋反。”
奉县知县面皮一紧——这骂的是他!
“西北军乃保家卫国之军,刀不杀胡虏杀百姓,你们可问过西北军将士们同不同意?”
刘淮等人亦面有难堪之色——这骂的是他们!
“陛下,臣有一谏,专治爱翻嘴皮子使唤人的病。”说话间,暮青已到堂前,单膝跪道,“谁提议,谁施行!要杀刁民的自去杀,要去开城门的自去开!能成事的才是能臣,使唤人成事的谓之奸臣,既使唤不动人自己又成不了事的谓之蠢臣。能臣蠢臣,拉出去溜溜就知。”
“这、这……”谏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青。
人非骡子马,岂能拉来溜!
元修摇了摇头,看向县衙门口,御前侍卫长李朝荣尚未命御林卫撤防,百姓们却安静了下来。一县知县蠢,朝官也跟着蠢,刘淮想以迎大军入城之言震慑百姓,却不知百姓已挤满了县衙周围数条长街,传令开城门的人根本就出不去这县衙!即便他或是李朝荣能飞檐走壁驰去城门,在报信的到城门之前,暴民就会冲破县衙,以县衙里这些御林卫和衙役来说根本就挡不住!百姓会夺刀夺枪,杀兵杀官!
陛下宣见百姓,本已能止暴乱,刘淮几个犯蠢,一语又惹怒了百姓,方才若非暮青出声及时,这会儿暴乱已发了!
“荒谬!自古文臣武将,文臣治国,武将安国,若文臣能行武将之事,要武将何用?”刘淮此时还在高谈阔论。
暮青无话,拉起刘淮便往外走!
刘淮不妨之下被她拖倒,起身后跌跌撞撞被拉到门口,怒喊道:“圣上在此,将军如此无状,简直是蔑视天威,有辱斯文!”
“有没有梯子?”暮青不理刘淮,到了门口往县衙屋顶瞥了一眼。
“何需梯子?”元修会意,一边一个提了暮青和刘淮,纵身便跃上了县衙屋顶!
屋顶寒风刮人,刘淮脚下不稳,噗通跌坐在屋瓦上,一张口雪便往喉咙里灌,却仍喊道:“圣上在下方,这、这是踩在圣上头顶!此乃大逆,当……”
“睁大你的眼,看看!”暮青打断刘淮,一指县衙四面的长街。
刘淮闻声下望,张着嘴,任风雪猛灌入喉。
长街四面,人涌如潮,大雪如幕,数不清的百姓,看不见人脸,只见人头如鸦。
圣驾进入县衙前守卫在街上的御林卫已被挤得没了影儿,昨日傍晚进城时见到的萧条无人的小县,当百姓走出家门,声势足以惊天下!
刘淮睁着眼,如被冻在屋顶。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刘大人没见过这等景象吧?看过此景,你还敢说出城调兵之言吗?你出去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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