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了一口气。
可是,画面里的她突然变色,她神经质地喃喃:“你是谁?”
站起来,一把将毫无防备的他推到在地——尖锐的摩擦声,她这才看见,原来沙发前面,还有一个玻璃茶几,他的手表狠狠地划在茶几的边缘,发出刺耳的声音。
原来……
他挣扎着站起来,她又如法炮制,眼里充满血丝:“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DV画面震动起来,她力大无穷,狠狠将他搡到茶几上,茶几被他推出去,他的背重重地磕在茶几角上,他的脸色因疼痛瞬间苍白如纸。
桌子上的一只玻璃奖杯……没错,是那只奖杯,她的最佳科研成果奖,滚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有人破门而入。
一个男人开了门,震惊地看着屋里的一切,急忙跑进来,从地上扶起他,背上殷红的一片……
他疼得吸气,目光逡巡,找到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她,喘息道:“小刘,你小心看着点儿她……别跑出去了。”
“教授!”年轻男子的眉头扭成一团,“既安,这样不行……我们都觉得不行,送去疗养院,或者研究院,你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处理!”
他回头看着助手,声音轻而冷淡:“你们的解决办法,就是配我家的钥匙?”
“你……”助手怒火上涌,“既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信不过我?大家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来,你哪一天要是死在家里……”
他自觉失言,骤然停止,“对不起。”
他甚至轻轻笑了两声,掏出烟来点上。
绝望的神色笼罩着他:“我当然信得过你们。但我已经辞职了。”
“你别忘了,小景还没辞职。你脱离了研究院,她还是实验室的人。院里有义务来帮你们,况且你这办法,根本不是办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说了我有办法,就要试一试。疗养院里关的都是什么人,精神障碍,分裂症,疯子。景时不是疯子,她只是记忆出了问题。”
“这是记忆上的问题没错。”助手冷笑,“可是这问题,你解决得了?院长工作快六十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病例,跟环球机构也交流过了,全球不到一百例,最顶尖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猛地吸了口烟,眼眶泛红,“这种倒霉事,怎么就他妈的被你们两个遇上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干又涩,许久,才答道:“谢谢你,谢谢你们,但我想试试。”
再往后一个文件……再往后,她看不下去了,只能一行一行地跳着来。
她的头发已经逐渐长出来了,补全了那个豁口,她的面目不再狰狞……
沙发前没有了茶几,变成了圆角的木制矮桌,玻璃制品被撤去,他种下各种各样的小型植物,它们在画面的各个角落,抽枝长叶。
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个编织靠垫,眼里有了神采,只是缩成一团,畏惧地看着走过来的陈既安。
“你是……你是谁啊?”她嚅嗫着问,不断地往后缩着,眼里全是泪水。
他的脚步停住,他背对镜头僵硬地站着:“景时,景时……”
她眼里噙着泪,嘴裏不住地喃喃:“这是哪儿啊,怎么想不起来……”
“景时,小景……”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景,别害怕,听我说……听我说,别哭,好不好……”他把头埋在她膝上。
他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