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KEE一行人又应凯瑟琳的邀请去参加一场展览的揭幕派对。
展览名叫“黄金年代”,由巴黎高级时装工会主办的,轩雅也是赞助商之一,回顾了上世纪四十年代至今高级定制时装的历史,古典沙龙装潢的展厅里陈列着数百件精美衣饰,各个年代的图片更是不计其数。那些衣服和饰品虽然已不合今天的潮流,有一些甚至一看就知道很不好穿,却还是不能不为它们极致的优雅和精美折服,正如展览的名字,它们标志着一个黄金年代,把制衣工业的标准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这个标准至今未被改写,也可能永远不会被超越了。
苏敏一头扎进去,从Christian Dior在二战结束后不久发布的里程碑式的“New Look”,到随之而来的Balenciaga、Balmain、Fath和Chanel,看得如痴如醉,一会儿便和其他人走散了。她转进一个半开放式的白色房间,那裏面单独陈列着十余件礼服,旁边的标牌显示这些衣服出自不同的时装屋,年代也不尽相同,从五十年代末一直到七十年代中期的都有。
苏敏觉得有些其奇怪,为什么单单把这几件杂烩似地放在一起,刚要细看,凯瑟琳走到她身边。苏敏连忙打招呼,凯瑟琳倒是难得的和气,问她白天的秀看的怎么样。
苏敏不免有些紧张,傻乎乎的什么感想都忘了,只记得在门口被FTV的人捉住采访,她就对着镜头很无奈的说了句I love fashion TV。
凯瑟琳浅笑了一下,不做评价,苏敏知道自己说了傻话,想要补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聪明话,只能问凯瑟琳,为什么这几件衣服要单独陈列在一起。
凯瑟琳带她转到那些穿着礼服的人体模型背后,指给她看后领口挂着的卡片,每件衣服上都有,写着日月年份、地点和一些缩写的人名。
苏敏见这些卡片上的字迹都大致相同,很快猜到了其中的联系,“这些衣服都属于同一个人吧?”
“这是老派名媛惯常的做法,用来提醒自己一面在人前重复穿同一件衣服,而这些卡片之所以与众不同……””凯瑟琳一面解释,一面伸手把其中的一张翻过来,那背面竟然写着两行娟秀而略略潦草的汉字。
陈列衣服的人体模型站在四十公分的高台上,苏敏踮起脚才勉强看清上面写的什么: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她惊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属于西方的世界里,竟然能看到这样的词句,这些衣服的主人究竟是在怎样一个传奇的人啊。
苏敏还想看其他卡片上写的字,但几乎所有展品旁边都有请勿动手的标记。
凯瑟琳看她缩手缩脚的,微笑道:“去看吧,现在这些衣服都是归轩雅所有的,我想我可以授权你碰它们。”
苏敏得到了许可,立刻动手一件一件衣服的看过来。果然,每张卡片的背后都写着一两句汉语诗词。她从小对古代诗文没多大兴趣,只觉得读来别致而优美,却不知其出处,幸亏有凯瑟琳在一旁解释。
先是一件无数层薄纱堆成的抹胸式连衣裙,泛着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粉紫,背后的写着的是唐代温庭筠《归国谣》中的一句——“舞衣无力风敛,藕丝秋色染”;紧挨着的是一条米白色底子的生丝连衣裙,裙摆上是工笔手绘的蜂鸟、鸢尾花和蝴蝶,卡片上的诗句是元稹《晚宴湘亭》中的“花低愁露醉,絮起觉春狂”;而后是一件白色粗花呢长外套,领口、袖口、衣襟全都有珍珠镶边,与之相配的是曹丕的《秋夜长》——“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除了这样一两句的摘抄,也有细细的写下一整首长诗的,比如李白的《清平乐》,配在一袭酒红色礼服裙的背后: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
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
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苏敏第一次有机会看到摸到如此这样的衣服,也对凯瑟琳的好记性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