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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和倒没想把江宗恒赶出去,只是让他无缘竞争下任院长,这个结果,宋喜是从凌岳口中得知的。
凌岳说:“昨晚我去老师家里,想陪他说说话,正巧院长给他打电话,我在旁边都听到了,院长的意思,他当然是相信老师的人品,也跟上头保证,老师绝对不是存心收贿,但上头的意思,既然有人实名举报,物证也有,总要有个处理的形式,至于这个形式是什么,就算不公开道歉,总不好一转头就升职吧?”
宋喜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完全冷下来,唇瓣开启:“到底是上头的意思,还是院长的意思?”
凌岳道:“老师当时很镇定,说尊重院里的任何决定,等挂了电话我问他,这样的当口出这种事儿,是不是有人存心算计,就是不想让他当院长,老师说他今年在协和,已经满三十年了,院长都换了好几个,他从来没想走仕途,也没有官儿瘾,更从来没想跟谁争过什么,只是没想到临了临了,一把年纪还被人扣个收贿的帽子,心里不舒服,觉得协和变了,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协和了。”
凌岳说的很平静,宋喜却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她在协和八年,尚且感情深重,更何况是江宗恒的三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能有几个可以当做终身事业,永远不可亵渎的职业?
别人都说她是拼命三娘,她的拼命也是从江宗恒身上学来的,江宗恒之于她,不仅仅是老师,更是她对这份职业的信仰。
强忍着鼻酸,宋喜道:“我找人查,不信查不到是谁!”
凌岳看向宋喜,轻声道:“老师叫我跟你说,不用替他的事儿操心,你最近心情也挺不好的,家里很多事儿要忙,他要的不是谁胜谁负,谁当这个院长,哪怕查出背后是谁,也必定搅的协和上下不得安静,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协和出现负面评价。”
说罢,凌岳眼帘微垂,声音平静却听得出明显的失望,“原来想做一件事儿不难,但想单纯的,纯粹的做一件事儿,难如登天,老师三十年如一日,他从来都没变过,但上面人早就不是这份心思了,大家要的不同,老师难过的,只是大家刚进协和的时候,梦想都一样,可走着走着,太多人放弃了。”
可能只有医生这种特殊的职业,才能理解到这份不动声色的悲痛,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在权利和位置面前,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沦为牺牲品,宋喜聚在眼眶中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
她想到宋元青,父亲,老师,人生中能有几个如此重要的人?他们都是好人,却相继成为利益争夺下的垫脚石,她忍够了!也受够了!
原本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忽然腾一下子站起身,迈步往门口走,凌岳从她对面站起来,出声问:“你去哪儿?”
宋喜说:“辞职。”
凌岳拉住她的手臂,宋喜一腔怒火顶到脸上,脸颊泛红,抬眼道:“你别拦我,我想得很清楚。”
这样的协和,让她失望透顶,就像生活中的最后一块儿净土,也终究难免利益和阴谋的荼毒。
宋喜不是怕坏人,更不怕坏人使坏,只是,这个战场不能是协和,因为寄予厚望,所以丁点儿的失望都承受不起。
凌岳看向宋喜,面色淡定,薄唇开启:“我不是要拦你,提醒你一下,把辞职书写好了。”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我已经写完了。”
宋喜定睛看着凌岳,几秒过后,似是刚刚那股愤怒的劲头稍稍退去,可以理智的说话,“你什么时候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