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第几次,约翰在心中为这个时代的病人们再次默哀了一分钟。伟大如李斯特这样的外科医师做手术时也是如此,其他人的情况自然可想而知了……
在约翰的胡思乱想之中,十分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刚刚来到十点钟,前方左侧的一个小门被打开了,七八个人蜂拥而入,让整间屋子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李斯特到了!
被安静把自己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约翰眼前一亮,立刻便打起精神观察起了进来的这几个人。其中一个脸色蜡黄,步履蹒跚,一看就知道是今天应该躺在床上的病人,其他几个人都是身着西服。
“尊敬的先生们。”
片刻之后,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站在了台前,大声地说道:“欢迎大家前来观看李斯特教授主持的手术……”
听到这裏的时候,那人后面的话约翰已经不关心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哪一位是李斯特了。
正中央的位置上,站在最前面的那位!
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看起来很强壮,留着一头垂到耳际的长发,整整齐齐的贴在头皮上,而下巴上则是留着英国人常见的络腮胡子,显得知性而威严。不过让约翰印象最为深刻的则是李斯特那双眼睛,安静、平和、淡然,就像约翰见过的无数经历了风雨的长者们一样。
“呼……”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约翰的心跳略略加快了一些。
就像是追星族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约翰的心情有些兴奋和激动,毕竟对于一名前外科医师来说,李斯特就是外科学届的远古巨神,在他心目中地位可比爱迪生之类的名人要高多了。
很快,就轮到李斯特发言了。
本质上讲,这或许只是一台普通的手术,但同样是李斯特向大众和医师们宣传自己消毒理论的一个阵地。此时李斯特的消毒理论还没有得到医学界的广泛认同,支持者众多的同时反对者却更多,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做一场这样的公开手术,同时进行简短的演讲来宣传自己的理论。毕竟在这个理论体系不够完善,同时严重缺乏证据的时代,想要说服别人不仅困难,而且耗费时日很长,必须要坚持不懈的做下去。
“诸位尊敬的先生们,大家上午好。”
在众多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约瑟夫·李斯特微微躬身,神色平静地说道:“首先,在手术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念一段由一位外科医师撰写的遗言,它是这样写的:回首往事,我只能期待有一天终将消灭这种产褥热感染,并用这样的还了来驱散我身上的哀伤。但是天不遂人愿,我不能亲眼目睹这一幸福时刻,就让坚信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信念作为我的临终安慰吧!……”
“伊格纳兹·赛麦尔维斯。”
刚刚听完了一段,约翰低声的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约翰在前世听说过这句话,而且也曾经因为好奇而研究过这位赛麦尔维斯的事迹,这位悲剧的无菌理论先驱一辈子过的憋屈无比,不但坚持了十几年的理论得不到医学界的承认,而且还频频的遭到其他人的恶意围攻和辱骂,最后在绝望之中郁郁而终。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语,约翰很快就明白了李斯特的意思。
“这是一位伟大的匈牙利医生的遗言,同时也是我现在所坚持的一个信念!”
念完了那段话之后,李斯特朗声道:“在法国,令人尊敬的巴斯德先生在十多年前便有了一个伟大的发现,那就是在我们的世界中存在着一种非常微小的生物,它们能够导致我们的伤口化脓……”
“你是个骗子,满口的胡说八道!”
就在此时,台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声,非常粗鲁的打断了李斯特的话。
四周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约翰也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满的目光向着那个大喊的老年白人看了过去。
不过李斯特却不为所动,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就接着说道:“就在五年前,我刚刚回到伦敦的时候曾经遭到过一群修女的围攻,因为她们认为人的生死是由上帝主宰的,我所宣扬的消毒实际上是违反上帝的旨意,是离经叛道的恶魔!在此我想要说的是,如果这位先生的想法和那些修女们一样,那么我想我们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如果您和那些修女们不同,为什么不能听听我后面的解释,看看我有什么样的证据呢?”
刚才那个叫喊的白人老头没有接话,沉默了下去。
约翰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斯特微微一笑后接着说道:“在巴斯德先生的理论支持下,我和那位令人尊敬的赛麦尔维斯先生一样,设计了一套消毒的方法在手术中使用,等下大家就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