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之后,外科楼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那些外国医师们大多数早早的便回去了,而部分德国医师则是多留了一周多的时间,在手术室里认真观摩了两台阑尾切除术之后才离开了柏林。只有同在柏林或者周边地区的四五个人,才打算多留一段时间深度学习一下。
这个结果,让约翰既有些兴奋,同时也非常的无奈。
兴奋的自然是自己的无菌、局麻和腹部手术理念被广泛的接受,可想而知,随着这批参会的外科医师带着厚厚的一摞资料回去之后,这些理念将会迅速的传到欧洲的许多地方,而约翰的声望也将随之而彗星般崛起。但是让他无奈的是,尽管期间经过无数次的强调和告诫,但是约翰知道依然会有很多医师回去后不会思考太多,也不会先在动物身上进行实验,而是直接去人身上动刀子!
这个时代的医师们,大多还不懂得尊重病人的道理。
如果是那些顶尖的开业医师还好,他们的病人毕竟非富即贵,各方面肯定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但是对于普通医院里的医师们而言,他们的病人大多是城市中的普通人,甚至穷苦人,那么外科医师们是绝对不会因为顾忌他们的安全,从而推迟自己试验新技术时间的。
有时候,约翰也觉得很是无奈。
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有了一些人道的理念,比如说几十年前他们便开始建立一些用来收容赤贫者的医院,十年前他们也曾经为了实验动物的凄惨遭遇而奋起抗议;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对那些救济医院的恶劣环境和极高的死亡率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用穷人或者孤儿来做医学实验甚至被认为是他们回报社会的光荣……
……
“亨特拉尔先生,我们两个已经订好火车票和船票了。”
在约翰的办公室中,查克·戴尔恭恭敬敬的衝着约翰说道:“下周一我们将乘火车赶往汉堡,然后返回英格兰。”
“嗯。”
点了点头,本想说点儿什么的约翰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开口的兴致。
两个英国外科医师已经在柏林停留了将近三个月了,从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悉,从某种意义上讲约翰已经把他们当成朋友来看待了,现在乍一听到对方将要离开的消息,心中确实是有点儿不舍。
不过稍待片刻之后,约翰最终站起来伸出了右手:“先生们,非常高兴能够与两位共事这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我可以说,你们是非常优秀的外科医师!”
三个月的时间,两个英国人用自己的努力获得了约翰的尊重。
虽然在约翰看来他们依然有着诸多的问题,而且和托马斯相比也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足够优秀了,至少这位戴尔先生对外科无菌消毒以及阑尾切除术的理解已经是这个时代的顶尖水平,而另外一个外科医师乔治·欧文斯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局麻技术上面,两人配合已经可以很好地完成一台阑尾切除术了。
更加关键的是,他们两人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约翰的外科思想!
严格的消毒以及妥善的术后护理,再加上安全的麻醉方式以及规范化的外科手术流程,这些东西约翰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两个英国人,而他们也如海绵吸水一样全部吸收了过去。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托马斯、保罗和罗伯特三人之外,两个英国人绝对是约翰最坚定的支持者了。
所以面对着约翰真诚的夸奖,乔治·欧文斯略带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亨特拉尔先生,跟你学习的三个月将是我一生难忘的经历,回英国之后,我们将会尽量把你的外科思想传播开去!不过……”
“不过什么?”
约翰的眉头一挑,有些不解的问道。
苦笑了一声,乔治无奈地问道:“关于普鲁卡因和利多卡因两种局麻药物,你什么时候能够提供成品?它们的制备实在是有些太复杂了,而且成本也太高,如果没有稳定而相对低廉的产品供应,回英格兰之后我们恐怕就只能放弃椎管内麻醉,而继续依靠笑气或者乙醚了。”
乔治的话音刚一落,查克·戴尔立刻就点头附和道:“是啊亨特拉尔先生,一次手术至少要耗费上百马克的局麻药物,即便我们可以找到人帮我们制备的话,使用一次的成本至少也要十镑,这个代价对于多数病人来说都太高了!”
“这……”
听两人这么一说,约翰的表情顿时为难了起来。
对于七八镑的麻醉费用而言,意味着一台阑尾切除术下来医师们至少也要收三十镑。这可一点儿都不夸张,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个动脉瘤手术医师们都要收取一百美元的费用,一台阑尾切除术要三十英镑的话并不算过分。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高昂的费用很难让年收入不过几十英镑的普通人承受的起。
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医保什么的,而且大多数人除了养家糊口之外,基本也攒不下什么钱。而如果能把麻醉的费用大幅度的降低,比如说降低到两三英镑的水平上,就可以解决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