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磺胺真的可以随便用吗?
哪怕这一世作为磺胺药的发明者,同时也是亨氏制药公司的拥有者,磺胺的销量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约翰也没想过鼓励医师或者大众们滥用磺胺药。要知道不管是磺胺还是抗生素,细菌都可以产生耐药性,滥用是绝对不可取的,而且百年后磺胺之所以渐渐退出主流的药品市场不是没有理由的——它有着让人头疼的不良反应。
但是可惜的是,没有几个医师会像约翰这么对待这种新药。
对于19世纪的人们来说,磺胺就像是上帝赐给他们的神药一样,医师们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说明书上的各项警告,脑膜炎用它、肺炎用它、甚至普通的感冒也会用它,而且用他们“朴素”的思想去考虑,也很少遵守关于使用剂量的规定。正因为这样,亨氏制药公司的销售额才会逐月攀升,每个月仅仅磺胺药就可以卖出去数万瓶,达到了一个让约翰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真是贵的要命!
在德国一瓶磺胺要卖二十多马克,在美国是五美元,在英国则是一磅,这个数字就是各国普通人一周的薪水。能用得起的人真心不能算多,也只有像海德堡一家这样收入富足的人家,才会连个感冒都想用磺胺来治疗……
“咦?不对啊!”
想到这裏的时候约翰心中突然一动,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虽说19世纪的医师们对细菌人是很少,更别说还没有被发现的病毒了,但是感冒这种常见病他们不可能不清楚。在没有特别情况的时候,谁会让这孩子用磺胺这么昂贵的药物?而且海德堡夫妇又不是傻子,普通感冒没有迁延成肺炎之类的疾病之前,他们会不怀疑?
“先生,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就在约翰皱眉沉思的时候,海德堡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怒火越发的盛了,站起身沉声道:“罗斯福先生是纽约城中很有声望的一名医师,他给我们推荐了这种药物,而且我也从很多报纸上读过它的消息!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拒绝给我们开处方?难道说贵医院在报纸上刊登的广告只是招揽病人的一种手段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海德堡先生的声调渐渐高亢了起来!
“海德堡先生,这裏是医院,请说话低声一些!”
听了对方的这番话之后,约翰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两辈子加起来在医院待了十几年,见过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多了去了,约翰当然不会被海德堡先生吓住,语气很平静地说道:“我拒绝给您开磺胺药的处方,是因为根据我的判断,他得的只是很普通的感冒,用不着吃药,回去多喝点儿开水,多休息,用不了几天就好了……请先不要打断我的话,先生。”
发现海德堡夫妇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约翰摆了摆手,把对方的话又给压了回去,继续道:“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带孩子回家按照我的嘱咐过几天,看看病情是否有好转,好吗?”
“呃……”
看着约翰那诚恳的表情,海德堡夫妇同时愣住了。
如果这位亨特拉尔先生拒绝开磺胺药的处方,是为了推销其他药品的话,海德堡夫妇自然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偏偏对方只是让孩子多喝些水多休息,这样的话……
夫妇俩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果然!”
看到夫妇俩脸上那怪异的表情,约翰的眉头一挑,知道他们肯定是有所隐瞒了。
不过约翰倒也没有怀疑他们故意要买便宜药,然后拿出去倒卖什么的,毕竟医院规定了一次最多只能买两瓶,而且必须有医师的处方,约翰不认为像他们这样的人会为了这点小钱来折腾。
那么……
微微眯起双眼,约翰再次向小海德堡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虽说病人隐瞒病情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常见,但是如果考虑到海德堡夫妇一来就是衝着磺胺药物,再加上刚才给小家伙检查身体时的一些发现,约翰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这孩子的病恐怕不止普通的感冒症状那么简单,他们只是为了能够尽快拿到药而故意隐瞒了而已!
想到这裏约翰不再犹豫,干脆地说道:“海德堡先生、夫人,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再给小家伙做一下更详细的体检,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