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士在亡灵中没有阿多西末的凶狡,也没有刃的迅捷,但是他有一双无坚不摧的拳头,他能敲烂食人魔的骨头罗澜一点也不奇怪。
但在就刚才那一瞬间,罗澜分明注意到,拳士打击的部位避开了那些坚硬的骨骼,挑选了那些较为脆弱的地方,这看似极为微小的变化,其实却是一个本质的飞跃。
在罗澜的印象中,拳士一直是一个依靠蛮力取胜的亡灵。
而此刻,这番巧妙的攻击却使他的看法为之改观。
拳士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击,硬生生挫折了食人魔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这份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他比以前更加讲究技巧,也懂得了避虚击实,而不是一味的横冲直撞。
罗澜眼前一亮,看来吸收了来自深渊的黑暗能量后,亡灵们看来不仅仅是实力上的提升,而重要的是,他们从原本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杀戮机器,终于蜕变成了一个能独自思考的战士,这不可谓不是一个惊喜。
在罗澜灵魂深处,在那里,每一个亡灵侍从都有自己独有的烙印,就如韵律不同的乐曲般有着的舒缓高低的区别,代表着各自的性格和特点;森普克是冷静悠长的弦乐,阿多西末是阴森如蛇的短音,刃是机敏跳脱的小调。而现在,心灵中又涌来了一股沉稳有力,但又不失奋进的震鼓,这是拳士独有的波动。
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几名亡灵侍从仍是浑浑噩噩,灵魂烙印也是平板苍白。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觉醒。
失去了指挥的食人魔脚步顿时一乱,闹哄哄的挤在了一堆,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恐惧,它们这种低智慧的生物似乎天生不具备这样的觉悟,而是因为它们搞不清楚是该先宰掉这个击杀首领的人,还是继续往前冲锋呢?
这样的选择似乎太过困难了一点。
事实证明,大多数的食人魔仍如野兽一般,凭本能的直觉去攻击它们自认为最有威胁的敌人,而在他们眼里,杀死酋长的人自然能当得上最有威胁了。
结果只有冲在最前面,双手持有大斩刃的食人魔一头撞向了圣堂剑士的队列。
轰然震响中,蓝色的凶潮顿时和金色的盾牌剧烈碰撞在了一起。
盾牌碎裂,铠甲凹瘪,队列第一排的十几名圣堂吐着血往后抛跌,还在半空时,白色的光芒就从身上闪现出来,治愈术和恢复术不断修复着破损的生理机能,但是落地了仅仅片刻之后,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如果不是身上过于狼狈,几乎无人相信他们刚刚承受了一次惨烈的激撞。
食人魔的冲势同样被遏制了下来,后排每个圣堂剑士的身上都被加持了起码十几个光明神术,此时纷涌而上,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失去了冲力的食人魔除了在体型上胜过他们之外,其实已经不占丝毫优势。
食人魔的血性和凶暴也被激起,手中的大斩刃发出沉闷的呼啸,不停劈落,圣堂剑士们互相配合,沉着冷静地举起了符文盾牌,开启了在一天中只能使用一次的光辉护佑,食人魔原本势大力沉的攻击一遇到那层光芒后便如劈入了的水中,粘稠滞涩,随后,每一名食人魔的身上几乎被三四把斩剑同时砍中,在狂喷的鲜血中仰面栽倒。
而另一边,拳士的情形却岌岌可危,面对上百个冲过来的食人魔,他很明智地选了退避,幸好隧道足够宽大,有着转折的空间,他的脚步比起笨重的敌人更为灵活。
当圣堂剑士的前方被清空了之后,却惊奇的发现,食人魔的侧翼正展开在他们的面前,而且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拳士身上,竟然丝毫没有理会这边。
令他们更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暴怒中的食人魔渐渐失去了耐心,随着一名食人魔将手中的石槌掷向了拳士,后面的同类仿佛一瞬间恍然大悟,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朝着他砸了出去。
上百根硕大的武器足以铺天盖地地飞了出来,在石壁和地面上砸出密如冰雹的撞击。
圣堂剑士们顿觉背上凉飕飕的,如果这轮重武器全部往他们的头顶上落下,究竟有几个人能安然无恙?
拳士双手一错,这些重武器即便以他不惧怕刀剑的身体也不敢轻易接触,他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头部,然后主动向一把巨锤迎了过去,“砰”的一声被砸得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一个翻滚,在弹向石壁的时候,他双足一蹬,险险避开了一把砸在刚才位置的上的石锤,断锤和岩石碎片飞溅到了身上,在魔精铠甲的表面发出了清脆的击打声。
整个动作的前半段他基本模仿了切斯特骑士躲避火球攻击的手法,而半段却完全凭借的是生死关头的本能反应,使得自己及时脱离了这片被石槌覆盖的区域,跃入了黑暗中。
此刻,食人魔完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罗澜穿出队列,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来到最前方,他回转头,平静道:“勇士们,我伦迪特·兰蒂斯顿与你们同在,愿光辉照耀你我!”
话音一落,他持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希婕丝一语不发跟在身后,冰冷的脸容上一片坚定。亚历山大也冲了上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吼,道:“朋友,还有我!”
“光辉照耀你我!”
看到教牧大人身先士卒,后方的圣堂剑士们一下被激发出了无穷的斗志,他们齐声发出大喝,上百人高举斩剑,汇成了一道白色的铁流,狂猛地向前方冲去。
隆隆的脚步声震得头顶上方不停掉落碎裂的石块,罗澜等三人如锋尖一般一下切入了食人魔的队列,在这样的战斗中,一切技巧和多余的动作都被摒弃,没要招架,没有格挡、只余下简简单单的挥、劈、砍等几个动作,纷飞而起的血雨而惨嘶继而连三的响起,紧接着,如骤雨一般的冲撞声自身后传来,圣堂们举剑,劈落,再举剑,再劈落,他们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直到把面前的肉山彻底剁成一堆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