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来,罗澜已经第三次来到兽人俘虏的营地,他放下一名兽人军官刚刚气绝的身体,缓缓收回目光,心中隐隐有些吃惊。
与兽人的大战近在眼前,他必须了解对手的作战特点和详细信息,虽然书籍和史料上有大量描绘兽人与人类交战的记载,但大多却把重点放在了渲染抵抗英雄的伟大上,浓墨重彩的描绘着那些被夸大的故事,尽管野蛮人似乎并没有这个习惯,可他们的记录大多语焉不详,而且目光也极为有限,往往只是用平板的语句描述战争的胜负和交战日期,价值更是低的可怜。
而尤为关键的是,十几年前的兽人与今日相比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最直观的概念,便是亲身去接触一番。
战争从来不存在什么仁慈之说,尽管那晚存活下来的兽人仅在数百左右,有的甚至身负重伤,但刑讯逼供却依然毫不留情,普通士兵所知有限,而且不懂人类语言,所以他们便把重点放在了军官和神职者身上,可这次入侵北瑟冷的兽人很显然是一批精锐,不但身体强壮,尤为厉害的是,意志的坚定简直已经深入到每一根神经之中,想从裏面找出哪怕一丁点可靠有用的情报仿佛都是奢望。
于是,罗澜只能亲自出手了。
兽人国度是一个神权至上的国家,对自己神祗的崇拜也是狂热无比,即便到了濒死的一刻,也是坚定异常,这使得吸收来的记忆也仅仅是一些零乱的碎片,不过,有些东西,只要有一点点头绪对罗澜来说就足够了。
他出了帐篷,在几名圣堂剑士的护衞下不多时变来到了一个马厩旁边,这裏锁着一名兽人士兵俘虏,汗水和肮脏的恶臭味很远处就能闻到,路过的人都纷纷绕路躲避,几名看守见罗澜过来,不得不苦着脸点头哈腰地靠拢上来。
他一看就是来自安塔罗艾高地的狼人,年轻壮实的身材,隆起的肌肉掩藏在细密的灰白色毛发下,微尖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身上捆绑着几圈锁链,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一言不发。
罗澜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居高临下地看下来,道:“你隶属哪个军团?”
狼人的眼神茫然看着罗澜,似乎并不知道后者说得是什么。
“大人,他好像不懂人类语。”一个剑士苦笑着插口道。
“不,他懂。”罗澜凌厉的目光刺在那名狼人脸上,缓缓道:“你说是不是?”
狼人的表情更为疑惑了。
“你不说,那我就来说。”罗澜淡淡一笑,道:“你的名字叫拉姆迪卡,是一名大队长,在到北瑟冷之前曾学过人类语,而你麾下的小队成员也是十几年前人类与兽人交战阵亡的战士后裔,你家里有一个妹妹,而她的未婚夫就是你的直属统领,对不对?”
看到狼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惊疑不定,罗澜呵呵一笑,道:“你肯定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其实……”
说到这裏他故意收住了口,那个狼人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是两只耳朵却僵直地往上竖起,浑身肌肉绷紧。
罗澜叹了一声,道:“其实,这些就是你们的直属统领阿塔玛告诉我的。”
锁链传出一阵清脆的碰撞,狼人突然神情激动地跳起来吼道:“你胡说!阿塔玛不会背叛的!”
罗澜目光深注这个狼人,微笑道:“就是你了,你果然听得懂。”他几名负责刑讯的一名中年人挥手,道:“一定要想办法掏出点有用的东西,别弄死了。”
“是!”这名中年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脸上的伤疤也为之扭曲了几分。
看着罗澜眼中的笑意,狼人似乎感到被欺骗了,愤怒地抓着项链死命摇晃,似乎就要马上挣脱一般,口中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是过了片刻,他却突然平静了下来,火光映在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他看着罗澜,道:“你一定会死会死在大萨满的手下的!我相信,一定会的!”
当狼人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近似诅咒的话时,几个看守面露怯惧,不安地扭动了下身体,旁边的中年人更是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反应了过来,怒叫道:“看什么,给他吃点苦头!”
看守们猛然醒悟,上前一把将狼人按在地上,手中的鞭子没头没脸地抽打下去,但是狼人头颅始终向上抬起,眼神死死盯着罗澜的面孔,那是一抹无言挑衅和示威。
“大萨满么?”罗澜淡淡一笑,向前走了一步,压低身形,道:“我等着。”说完他转身离开。
狼人浑身一抖,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心中陡然慌乱了起来,衝着罗澜背影吼道:“你们是不可能战胜我们的大军的!不可能的……”
凄厉的声音在俘虏营地中远远传出,罗澜头也未回,原本他想回到城主府邸,但是他神色动了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向南边的及座分隔开来的帐篷走去,与其他地方的血污和肮脏比起来,这裏打扫得非常干净,显得与众不同,非但如此,而且平静的有些古怪了。
罗澜看了眼周围,向身后的几名圣堂剑士说道:“你们留在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