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尾相接的马车载着几十具棺木在蜿蜒的山道上缓慢前行,瞎眼的老马疲惫地拖动着沉重的车体,沙砾不时从悬崖边上窸窣滚落,坠往脚下的黑沉深渊,车轴的吱嘎声响就如沉疴待毙的老者,仿佛随时可能崩塌朽坏。
埃克斯向外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前方半坡上出现的一片空旷谷地,手一指,道:“今晚在那里休息。”
中年胖子用手帕不停擦拭额角上流淌下来的汗珠,使劲拧了几把,滴滴答答的水珠刚落到泥沙里变成了淡淡的水渍,然后消失无踪,他嘀咕道:“该死,这么热,一定又是摩扎罗得地脉开始异动了。”
秘豹捕猎团的小队成员们一个个死气沉沉,高热使得他们都无精打采,身体随着坐下的地行羚羊晃动着,粘湿的皮甲与内衬紧紧贴在了皮肤上,难过得想撕扯两把,汗腥味和泥土里升腾的水汽裹在了一起,再加上不知从那个温泉里喷出的雾气,到处是刺鼻难闻的怪异味道。
密密麻麻的魔虫从他们脚下爬过,偶尔会有几只从身上爬过,顿时传来一阵麻痒,但是谁都没有兴趣再去搭理,在走了数日之后,他们对待这些仿佛驱之不尽的小东西的态度已从最初的厌恶和咒骂转变得渐渐麻木了。
“苦眠草还剩下多少?”无论什么时候,埃克斯仍然是一副冷静无比的模样,这个闷热的世界仿佛与他绝缘。
“吧唧!”中年胖子将一只顺着裤管往里钻的魔甲虫抖落下来,然后再一脚踩死,翻了翻眼皮,喘着气道:“大概还够支持两三天吧?这几天用量太大,没想到山里这么多虫子,再走下去恐怕有些麻烦了。”
虽然行走时不必顾忌那些虫蚁,但是在睡觉的时候,却不得不点燃苦眠草以作驱赶,否则那些虫子会无所顾忌的往鼻孔和耳朵里钻去,前几天已经有两个人已经为此而死去。
他们在半夜里惊醒,然后突然跳起来大吼大叫,并歇斯底里地攻击周围的同伴,起初队员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得将他们暂时捆缚起来,但是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两个人不停嚎叫了两天两夜,直到将所有人都吵得筋疲力尽之后,最后无奈之下埃克斯给了他们一人一剑,终结了他们的痛苦。
在检查尸体的时候队员们才发现原来是魔蚁顺着鼻腔爬到了脑颅里去了。
当看到那被切开的脑腔里那白花花的一堆魔蚁卵,而且有几只已经孵化出来的幼虫在裏面缓慢蠕动时,这些久经杀戮场面的人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直到酸水都吐出来还无法止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个人都无需关照地点燃了苦眠草,生怕有什么东西钻到自己的身体裏面做巢。
原本以为翻过这座山丘之后魔虫会有所减少,可是随着往魔柯笛城的方向逐渐深入,这些虫子反而越来越密集了,整座山脉的魔虫正在迁徙,爬动时所发出的那哗哗不绝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而且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中阶以上的魔虫,这些以吸食血肉为生的东西更加使人防不胜防。
埃克斯眺望了一眼远方,沉声道:“大概还有五天就能走出这裏,让兄弟们省着点用,晚上打起精神,尽量少睡。”
中年胖子抱怨道:“苦眠草本来是够用的,可是那个老家伙和那个抓来的女法师身上没有携带苦眠草,我们每个人还要挤出来给他们一点,这就不够了。”
埃克斯点点头,道:“没关系,把我的那一份分给那个女人。”
“这怎么可以?”中年胖子吃了一惊,随后恶狠狠说道:“队长,我看把那个女人扔在这裏算了,反正也只是个人质,默森多尔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女人么?我看犯不着花费这么大力气。”
埃克斯没有回答,他只拍了拍中年胖子的肩膀,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他转过身,直接向队伍里的一名高瘦黑袍老者走去。
中年胖子见到他低声与老者交谈了几句后,似乎老者满脸的不高兴,随后老者断然道:“不行!你不知道这个人类女子所掌握魔法的价值,即便是整个魔柯笛城的财富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把她扔下……”
老者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队员都听见了,不过他们都暗暗吐了口唾沫,心裏骂道:呸!什么狗屁魔法,不就是操纵一下躺在棺材里的几具亡灵么?老子见得多了。
埃克斯与老者交涉不果,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到中年胖子身边后直接道:“把我的苦眠草给那个女人送去。”
中年胖子无奈,他嘟囔了几句,但是没有违抗命令,他知道虽然埃克斯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之后向来是不打折扣的,他走到车队的中间,从行囊里取出了一只树藤编织的小绿袋,正一转身,发现一名一个矮小的洞穴人嬉皮笑脸地站在面前,点头哈腰道:“副队长,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么?”
中年胖子想了想,直接把袋子塞到洞穴人的手里,指着一个方向,道:“给那个女人送去。”
“苦眠草?”洞穴人两眼放光,如今在这裏,苦眠草几乎与沙漠里的水源一般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