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贵族一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撒柏林公爵慢慢说道:“你要知道,不论是对兰蒂斯顿还是沙罗曼,我都做了应该做的,他们无论谁胜出,都只会觉得我是有用的,并且帮助了他们,这个,你明白么?”
少年好似明白地点了点头,但眼睛里还是有一点未解的迷惘。
撒柏林公爵直起身体,柔声道:“我亲爱的儿子,我告诉你,永远不要把希望压在一个赌注上,避免所谓的孤注一掷,那是身家背景丰厚的人才能玩的游戏,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本钱翻身,所以他们玩得起,而我们玩不起,只要一次,就能把我们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我追逐的其实是利益的平衡点,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欺骗他们,也没有背叛他们任何一个,这就足够了。”
她重新拿起酒杯,叹道:“说穿了,我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不要奇怪,也不要鄙视我,我们是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少年虽然明知道是回事,也对自己母亲的高超手腕颇为佩服,可是他仍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愤愤道:“这样我们和臭水沟里的那些老鼠和臭虫又有什么区别?”
“你说对了!”撒柏林公爵把玻璃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以严肃的语气说道:“虽然你不爱听,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就是老鼠和臭虫,但世上最可悲不是这个,而是你不懂得认清自己,明明是一只老鼠,却非要去干吃猫的勾当,那就只有被猫吃掉的份!”她露出一丝苦笑,道:“无论是沙罗曼还是兰蒂斯顿,他们每个人都是可以轻松抹杀我们的人,就如吹口气那么简单。”
“难道我们就这么意志消沉,任人宰割么?”热血的少年紧紧握住自己腰侧的剑柄,发出不甘的怒吼。
撒柏林公爵深深望了一眼少年,语气温和地说道:“孩子,我也曾经年轻过,我也曾不相信命运,可当你撞得头破血流回来时,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可笑。人生就像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布置好的埋伏圈,等着你往裏面跳,我畏惧了,不敢前进,也没有勇气前进,所以就只能选择妥协,选择退避。”
她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道:“你还年轻,我知道你听不进我的这番话,但是你要记住,我所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我已经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了,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能在我的羽翼下躲避一天,我就要努力一天,绝不容许你们受到伤害,哪怕是牺牲我的自尊和生命。”
少年望着额头和眼角隐见皱纹的美妇,那裏面似乎蕴藏了太多的负重和辛劳,他的眼圈不禁有点发红,泣声道:“母亲……”
撒柏林公爵轻轻将少年揽到怀里,慈爱道:“按照你自己想得去做吧,或许有一天,你将带着撒柏林这个名字……”她顿了顿,眼中透出希望和憧憬,微笑道:“用七贤士后人的名义,重现当日英雄时代的辉煌!”
在另一处坍塌的废墟之下,黑暗元素不停地涌动着,在这股腐蚀力量的侵蚀下,残破坚硬的石块慢慢粉碎成最细小的粉末,渐渐变得如沙土一般,而在那下方,露出了一具又一具由惨白骨骸构筑出的一个如蜂巢般的保护罩。
几声折裂般的声响过后,满头大汗的亡灵法师安格农从里探出头来,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着上方,如果不是这个地道机关是临时改造的,塌陷的只是中间的一部分,而不是建筑物的崩毁,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被活埋了吧?
可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他当机立断把这裏所有议会成员的身体当作施法材料般转化为骨牢术将自己禁锢起来,恐怕也很难逃过一劫,想到这裏,他不禁为自己的反应速度感到自得。
不过现在自己也消耗了几乎全身的法力,不得不离开这裏了,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在满是碎石的地道中爬动着,一边的将满腔的化为诅咒发誓,道:“兰蒂斯顿,沙罗曼,撒柏林你们杀不了我!我一定会回去再次召集人手!我一定会回来报复的!”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他急吼吼地扒开了那些石块,然后从细小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哪知他才钻出一个头颅,上面便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喝,在夜空下是如此的神圣和庄严:“是沙罗曼出来了,诸位,让我们给他迎头痛击吧!”
亡灵法师一愣,随即他便感到铺天盖地的光明神术和神圣斗气简直如同倾盆大雨般翻覆下来,他敢发誓,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集中而狂猛的光明元素,不禁骇然狂呼道:“等等,我投降,我不是……”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和露在外面的脑袋便立刻湮没在一片光芒之中。
伊夫林神官缓缓收回神杖,满脸正义地说道:“光明绝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