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特别冷,积雪最浅处足有一尺多深,最厚的地方都快要达到接近一米了。
积雪对于鬼子的冬季攻势来说,只是增加了许多不方便和变量;对于八路军来说,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致命威胁!
八路军主力恢复编制后,接踵而至的部队过冬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困难的话题。
部队缺少棉衣和药品,许多伤员面临被冻死的窘境,这件事情即使是号称“留一手”的李信也无计可施。
刘云第一次遇到如此严重的后勤困难!为了避寒,只好让部队减少了训练,并且让部分部队进入地道“避风头”。
当初为了和鬼子较量,我绥远军民在野外挖掘了几处坚固、庞大的野战地道,这种地道专门供八路军主力部队使用,一般布置在交通命脉、主要根据地的制高点、人口稠密的地区,以保衞根据地、赢得预警时间为主!
昏暗的野战地道里,杨先问正在讲解战术,油灯微弱的灯光照在他冻得发红的脸上。
“班长你说,这棉衣啥时候才能发下来?”一个战士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单衣,从袖口里露出一团干燥的保暖杂草出来。
“棉衣优先发放那些老主力连队!”班长有些泄气,“他们连伙食都没有减少份量,而且这么冷的天他们还在外面训练。”
“这又如何?难道我们就不要我们打仗了?!”战士靠着地道的墙壁,打了一个哈欠,“我总觉得天天在这裏听教导队的人讲战术实在浪费时间,而且还让人犯困。”
“别说话了,司令员过来了。”班长轻轻的推了一把战士,严肃的说道:“摆正姿势坐好。”
刘云看了看迅速安静下来的战士们,对一旁的杨先问问道:“战士们的精神状态好像挺差的?”
“是、是的!”杨先问有些犹豫,半天才低声说道:“地道里还是太冷了,按照规定又不能点火,有些战士们冷得受不住!”
“要想办法给战士们取暖。”刘云看了看地道中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一双双眼神。
“咳咳……”角落里时时地传来几声咳嗽。
刘云转头对杨先问说道:“不要在讲解什么战术了,天气太冷战士们也听不进去,你们立刻在地道里修筑壁炉,排烟口可以直接通到地面。”
“这样一来会不会暴露目标。”杨先问一愣,又劝说道:“现在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下来,只要站在制高点上,很容易就能发现地道排出的浓烟……”
如果一望无垠的洁白雪地上突然出现一溜轻烟,就很容易暴露地道的所在。
刘云思索了片刻,“暂时先用活性炭过滤黑烟,就像村里的那些老人抽的水烟一样,这样,飘出去的黑烟就变成无色烟了!”
“这个办法不错!”杨先问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地道里比外面要热和多了,但是地道里依然可以把人冻个半死。”
刘云点点头,“再调一个连的战士给你指挥,在地道里搭建壁炉的事情就有你们教导队负责,特别是兵工工厂的地道不能有任何马虎,现在大雪封山,侦查科送回来的情报也少了很多,你们还要注意敌特的侦察和破坏。”
“这个我们知道!”杨先问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低声笑着说道:“老早就冻得半死,我讲得辛苦战士们也听得辛苦。”
刘云紧了紧身上薄薄的棉衣,奇怪的问道:“为啥地方上的棉衣还没有送来?”不待杨先问回答,又笑着自问自答地说道:“我这就到地方上去再去催一催,地方上不比部队,办事效率总是要慢一点!”
当初在消灭地方反动势力的时候,部队曾经接管过一个布厂,后来这些产业全部移交到了地方上,现在刘云在党内、地方上的职务急剧飙升,已经能够管理这些地方上的产业了。
这次下到地方上刘云还带上了悍将鄂三,准备找个时候让他自己逃跑或则干脆把他放掉,现在已经有人代替了他在历史上的位置,再留下去也毫无意义。
鄂三此人讲义气、认死理,当然,他还对共产党有深深的敌意!不然也不会在投诚后复又被逮捕,直至被处决。
布厂。
“大家伙儿都别怠慢了,八路军等着这批棉衣!”一个身穿考究羊皮袄的中年人跺跺脚,又低声骂道:“这狗日的天气,再这么冷下去非要把人的毛给冻掉不可!”
“厂长,您就回去了?”一个工人抬头问道。
“不回去咋的?”中年人跳跳脚,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走走走……”几个年长的工人纷纷收拾家伙准备跑人,“这当官的都走了,还留着咱们干什么?”
……
等到刘云赶到布厂后,发现布厂里稀稀拉拉的七、八个人在忙乎,而且看上去还提不起什么劲头。
“哼!”鄂三看了看萧条的布厂,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笑,“难怪这几天我饥一顿饱一顿,原来你们八路军快要树倒孙猴散了!”
刘云看着鄂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裏一阵窝火,这布厂门前连民兵都没有安排,万一敌特破坏这损失就大了!地方上的问题果然不少。
“村里的民兵为啥不站岗?还有其他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刘云拉住一个工人问道。
“首长好!”那小工人不屑地看了看工厂,“干部们早就回家去了,那些老工人也溜回家去了。”
“怎么会这样?汪科长呢?”刘云的心迅速沉到了谷底,难道汪直也不管事了?
“汪科长老早就带人到外面采购原料去了,雪太大回不来!现在的厂长是刚任命的。”小工人摇着头说道:“现在工厂的工友都是干一天混一天,反正干好干坏都算一天的工钱!”
刘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磨洋工”那也是解放后的事情,怎么就提前出现了?
“你们共产党的那一套已经不行了!”鄂三在一旁挖苦讥讽。
鄂三在这段时间受到了强制“再教育”,早就一肚子脾气了,在极度无聊之际也曾经看过一些共产主义的书籍,但对那种“共产主义”和谐社会几乎是嗤之以鼻。
刘云没有搭理鄂三的挑衅,对那个村民拉着脸说道:“你现在就带我去那个厂长家。”又对一个老工人吩咐道:“让村民兵队长带人出来巡逻、警戒,不然我饶不了他!”
鄂三在一旁又是一阵冷笑,“就瞧你们这样?!还真不知道你们是咋收拾鬼子的?!”
白雪皑皑的大地上,一只兔子从路旁一闪而过,带起一阵“簌簌”声。
远远的,刘云一行人看得到厂长家的小四合院。
“分一半人把院子给我围起来!”刘云一声令下。
一个班的警衞战士立刻行动起来,把小院子围得结结实实。
在随后的关门搜查中,战士们从厂长家里搜出了成捆的布料一起其他一些原料。
“你还有什么话说?”刘云指着地上的赃物,满脸的怒容。
厂长不敢看刘云,结结巴巴的狡辩道:“这是我亲戚的……”
“哦!?”刘云一声冷笑,“那好,你亲戚姓甚名谁,我这就派人去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说不出来我现在就毙了你!”
厂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哀求起来,“司令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先关押起来!”刘云异常气愤,“明天召开扩大审判会,再当众枪决这个败类!”
厂长顿时面若死灰,竭力挣脱战士们,嘶哑着声音对刘云哀求起来,“首长,我也是立过功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拖下去、拖下去,给村里的民兵干部打个招呼,先在村里找个地方关起来,明天进行公审。”刘云不耐烦地挥挥手。
“……首长,我还年轻,我可以到部队上当敢死队员,我还可以去踩鬼子的地雷……”那个厂长的喊叫声渐渐的越来越远。
这次鄂三倒是没有面带讥笑,这辈子见识的贪污腐败多着呢!八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没有贪污那就反而有鬼了!只是鄂三没有料到刘云会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立过功的厂长说杀就杀!换成国民政府只怕顶多罚款、被贬了事,有时候不过就是换一个地方做官,如果犯事的人舍得打点,甚至啥事也不会有,因为下面的老百姓根本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刘云此次下到地方原本只是追查棉衣的事情,没料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巴,随后的检查工作中,发现因为天气寒冷,而导致地方民兵、游击队的训练和警戒大多松懈了。
第二天,刘云全力主持恢复地方民兵、游击队的活动,撤销了一批责任人。
第三天,地方党、政主要负责人召开了扩大审判大会,不但宣判布厂的厂长被当众枪毙,一干县领导也受到了严厉责罚,县大队的队长因为怠慢军情则被当场撤职、进入基层工作,县委书记兼任县大队政委受到降职处分。
让刘云感到警惕的是,这个时候的干部也开始讲究点穿戴了,有些人上身穿白布棉袄,下身是紫花布裤子,不但没有补丁甚至还有点“线条”了,看上去和老乡的穿戴明显不一样。
晚上,忙得团团转的刘云还没有吃晚饭,而小五因为军情已经找上门来了。
“司令员,政委要你马上回去,绥中开辟国际通道的骑兵连又被鬼子赶了回来,还死伤了一些人,据说骑兵连遇到了什么‘铁家伙’!”小五说话有些急促,“我还要赶着回去,司令员不要在这裏耽搁久了!”
刘云对苏俄历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我这裏的事情忙完了就走,你们参谋的人手太少了,过一段时间再给你们配几个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