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明接下来的话是比较毁三观的。至少周一生没想过论文期刊发表可以这么操作，但转念一想也就能明白，一项事物发展成了产业链，必然涉及金钱的肮脏交易。白明明要发表的期刊说是外国期刊，实则就是国内运营，交钱加盟来的‘挂靠名声’，与外国期刊没有半毛钱的直属关系，就学术性而言是半点儿没有，纯粹算是一个晋升阶梯。提供给例如医生、教师、工程师等职业一个职称评级晋升的渠道。简单来说，文章通顺，查重率过关，掏钱就能发表，足以应付单位里的评级审核所需的论文发表数。等他科普完毕，还跟周一生屁颠颠道：“你以后肯定用得上，反正到时候找我准没错了。”周一生心里哭笑不得，却没流于表象，他真要这么干，爷爷跟张大爷第一个不同意，那是砸了祖师的招牌。所以也就没有对这个话题深入……“我看看你的文章吧。”白明明递了过来。主题是肛肠方向的论点，即便白明明并不热衷与肛肠科，到底是在那边混了许久的人，从这里找切入点最容易，医生的英语不见得多好，但阐述问题，加之医学专业英语词汇，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语法措辞上，问题肯定存在。不过看到最后……“额，白大夫，你这儿上面没什么干货啊，感觉就像是把书上的内容，换了一种角度、说法，然后重新阐述了一遍。”白明明也不尴尬，笑嘻嘻道：“不然呢？我还能写出花儿来？都是这么干的，现在晋升制度严苛，医院工作又忙，哪有人专心研究论文啊，我这篇发过去，掏了钱，不只是发表的作用，也会有专人润色的。”“谁来润色？高级医生？”周一生懵懵的。而且心想，这假大空的文章，润色肯定是要加入不少东西进去的，那到底还算自己的文章吗？好吧，白明明要得也不是学术名声，只是晋升审核通过而已。可是真有这种‘专人’能帮忙润色论文？“咱们都够忙了，上级医生哪有时间啊，这么说吧……咱们离开学校太久了，但总有人还没有走出校园啊，成天跟医学专著、国外论文打交道，例如研究生、博士生还没有工资，不就可以接活，帮我们这些在职医生来润色文章，赚一笔外快嘛。”懂了。就写论文而言，还是学生最擅长，不一定要有多少实践功底，能吹的够深入，基本就够了，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期刊。“那就还行吧，反正挺通顺的。”周一生把稿子递回。而白明明得了满意答复，也是喜滋滋。……后半夜。接诊小组交班。今天晚上真不算忙，至少没有急重症患者。对于普通接诊，周一生的热情没那么高了，就算A级扫描检测的经验增速很快，但就现阶段而言，A级够用，他也不着急达到更高等级。早晨准点交班，下班后周一生打车回家。昨晚就没开车来，车子被老爸开着去兴江新区的房子，收拾东西了。回到家，诊所早就开了门。但还没有病人，只有柳姐在楼下忙碌，上楼后，爷爷、老爹伺候着婕拉儿吃早饭。小丫头一见周一生回来，立马就蹦下板凳冲了过来。周一生笑得满足，少不了给小家伙一个举高高。“来吧，吃点就去休息，中午我们在叫你起来，午饭后再睡一觉，熬夜可以，饭点儿要准。”工作是稳定了，可工作时间令人无奈，爷爷还是心疼孙子的身体的，但医生这个行业就是如此，即便不在急诊干，等实习生阶段过去，成为执业医师，该轮换守夜的时间少不了。周一生本就想往外科发展，等成了住院医，住院总，那真是随时随地，随叫随到。估计孙政也是被折磨的不清，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住在了医院的宿舍。“那婕拉儿，吃了饭就跟爷爷他们下楼玩，好不好？”婕拉儿乖巧的点点头……不一定要周一生陪她玩，她知道爸爸在，心里边其实就心满意足了。……转眼，除夕前夜。过年七天的加班通知出来了，一二组各留四人轮换，周一生自然在列，一组吴主治，白明明以及小齐，孙政驻守一年，他都没说话，江主任就主动让他回家过年。苏权早就说过不回家，自告奋勇留了下来，省出了一些实习工资打给了家里。算上他，二组还有井东、余建、陈大夫。熊志算是机动名额，如遇紧急情况还是会随叫随到。这些天来，手术进程不曾停歇，周一生与白明明又做了十台。年节期间不少病患着急出院，只要能放行的大多都放了，所以就算手术病人增加，急诊科室的压力却是小了许多，病房出现了空置状态。除夕当天，各组也会酌情安排休假。最后各组抽签决定，周一生运气好，除夕全天休假，一组中招的是小齐跟另一名内科医生。二组是苏权跟余建，上班时间被放在了十二点后，这样两组其实都能过年，一个过前半夜，一个过后半夜。所以前一天，哥俩一商量，苏权就被周一生喊着来了家里，一起过年。上次见面，周一生就说了小婕拉儿的存在。如今初见却还是吓了一跳，觉得不真实……都还是刚毕业的年轻人，周一生连女朋友都没有，现在就有个女儿了，还是小黑蛋？！好吧。老贺的事儿，周一生还没打算说，只能在心里对兄弟说一句对不起了。而自打周一生入职以来，两人其实还没好好聊过……一听周一生这段时间手术连台，只有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发散。“人不同命啊。”倒不是真嫉妒，心里泛酸肯定是存在的，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总会面临许多不公，有些是后天带来的，有些是伴随先天就拥有的。周一生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家庭，没有去非洲援助，乃至没有系统，现如今他也只能跟苏权一样慢慢打熬。再看聂高阳，因为交大的出身，跟熊志凑在了一起，所以得到了一些小便利。周一生道：“你没发现最近急诊跟咱们最开始实习的时候不一样了？原来可没有收治过这么多病人，年后肯定还有变化，上手不是问题，而且你现在不是已经做过阑尾炎手术了吗？”“呵呵，也对，井东就说，急诊可能要升格，他在江主任办公室瞅到了一份计划书，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井东瞅到了？那肯定就是真的了，那么多蛛丝马迹都有这方面的趋势表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