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刘婧当然不懂眼下的情况，在职的执业医师跑去联系人，反而是实习生留下，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甚至于对于周一生的安排，他们觉得理所当然。苏权也是诧异，但更多地是震撼与艳羡。他早知周一生在一组混得不错，入职没几天，手术已经做了几十台，却也没想到身为实习生已经有了这样的威望。那护士道：“您别看周大夫是实习生，最近一段时间做了五六十台手术呢，程院长都给他背书，手术挂名是程院。”可就算这么说，如此情形也是骇人听闻得。但程惠民的招牌打出来，刘婧也不敢不信：“你真能做？”“能。”周一生斩钉切铁，却也怕刘婧不信服，便补充道：“无论如何，气管切开肯定要先做，恢复通气后再做其他考虑。”听到这话，刘婧安了心。首要问题是保证生命体征，哪怕现在找不到合适医生，异物取出甚至可以放在第二天进行，只是两次手术分两个医生来做，对后续接手的耳鼻喉大夫有些不友好，难度会增加。可眼下情况便是如此，总要先救人。“那我去联系一下江主任。”说着，周一生出了门。前后两个医生出来，家属的情绪早已绷不住了，见势就充了上来——“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救过来了吗？”“大夫，求您了，一定要帮帮忙，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啊。”周一生被人围住，一头两个大，护士小李也拦不住，他只能道：“你们先让让，冷静一下，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要捉紧手术，我现在要联系领导商讨一下手术方案，你们要是耽误时间，事情会很麻烦的。”“还，还要手术？可，可是还在才那么小。”说话的应该是孩子的爷爷，颤巍巍的声音，俨然对手术治疗有着极大的误解，无限将幻想中的恐惧放大。“我们既然决定手术治疗，就肯定会有把握……”周一生求助的目光递给了小李。小李连忙就拉扯着几人：“好了，你们就耽误时间了，还想不想救人了？我们周大夫可是院长的得意门生，他现在可能就要给院长打电话呢。”事出紧急，也只能这么扯大旗了。家属一听院长，遂安心下来，虽然不愿放周一生走，但还是一步步后退让开道路。“要是有院长在，那肯定没问题。”“对对对，不要耽误时间了，让大夫去打电话叫院长。”周一生也懒得解释了，快步离开抢救室通道，出门后就把电话打给了江建成。大年夜，通常睡得比较晚，总要守岁。第一个电话打出去并未接通，提示正在通话中……周一生也挺无奈，这时候可是拜年高峰期，不太熟的人倒是可以微信群发，关系近的少不得电话问候，特别是江主任的位置摆在这里，但凡与江主任稍有联系的人，都不会放过机会刷刷存在感，到了需要用到的时候，才好说话。这就叫人脉维系。稍等十几秒，周一生继续打，还是占线。后面干脆也不等了，一个个电话轰炸过去，总算接通。“小周啊？新年快乐。”江主任的声音传来。周一生道：“江主任新年快乐。”他也没敢耽搁，跟着就道：“主任，我现在在医院！”“医院？今天不是你加班吧。”“我送苏权过来的，结果急诊这边有个四岁的幼儿患者，异物梗阻，不完全堵塞气管，儿科的刘婧大夫来了，她也没把握，现在又在联系耳鼻喉科的主治……”“我和她的判断一致，可能要气管、食道双切开，两术合并。”“现在暂时不知道能不能联络到人，患者堵塞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咝。江建成倒抽一口凉气。他现在人在老家，南郊再往南的村镇，即便是大年夜畅通无阻，开车过来也要四十多分钟将近一个小时。大过年医生都不好找，虽然有机动名单，随叫随到，谁也不知道相关医生住在哪里，远或者近。不过周一生一番话，明显话里有话。江主任混到这个位置，深谙话术之道，自然听出了一些东西，立即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做，但是白大夫现在不在，只有小齐跟秦大夫，等会二组的余建也会来顶班，剩下就是儿科的刘婧医生。”“刘婧……”江建成暗自嘀咕一声，正在回忆脑海，对号入座。不过儿科医生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给出指导意见。耳鼻喉才是正科。“你原来做过类似手术吗？”“嗯，两例气管切开全部成功，还有一例食道阻塞的异物取出……”周一生撒了谎，但现在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耳鼻喉大夫能来固然好，但如果不来，也总要救人。无论如何，先要到手术权才是王道。有系统傍身，周一生不怕出错。“行，我现在让熊志赶过去帮你站台，你主刀，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熊志作为代言人赶过来最合适不过，否则单凭周一生口空白话，也不足以信服众人。“我知道了，麻烦您了江主任。”挂了电话。周一生没着急进去，而是在门口等待小齐回来。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小齐回来，无奈道：“耳鼻喉值守的人不够格，我说了病情，他不敢来，打电话联络了主治，最快要三十五分钟赶过来。”“那就我来，江主任说让熊主治过来给我站台，我主刀。”“你确定？”“还有什么确不确定？人命关天，我这时候哪里敢乱说乱来。”“行，走。”……另一边。电话挂断。江建成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最后手指悬停在熊志的号码上。却不知为何，他迟疑一下，久久没能拨出。熊志站台其实就足够了，但耳鼻喉的手术，江建成真不能放心周一生去做，即便在普外中他已经展现了足够的实力，但两种手术类型却是截然不同的。万一，只是说万一……万一出了事儿。熊志不一定能妥善处理好。江建成一方面是爱惜周一生这个人才，不想他因此而出事，另一方面……急诊科改革在即，他也怕又闹出类似唐爱云那样的事故，程院长为了这次的事情，可是煞费苦心。半晌。他干脆收起了电话。拧头出了房间，又走到厨房：“妈，我得去趟单位，有急诊。”江母愣了愣，神色恍惚，却也无可奈何。可她看看锅里的饺子，还是勉强露出笑容：“行，去吧，不过你得带着我，单位还有人在值夜班，没回家吧？走，带着饺子去看他们，咱娘俩过年总不能分开的。”江父早已去世多年。江母一句咱娘俩，触动了江建成，只能点了头：“行，那我去找饭盒，咱们要快些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