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屋外传来了吴婶儿的声音。
堂屋里,方季已经拴好了马车,正好和带着季宁煦的吴婶儿一同进了屋。
“周老弟,你来了。我看到外面的马车,就猜到一定是你来了,王妹子呢,没跟你一块来吗?”吴婶儿和周景本就是熟识,倒也用不着季春山介绍,一见面便熟络的聊了起来。
“来了,来了,在里屋和岚哥儿说话呢。吴嫂子快坐,坐下说。”周景站起身说道,说着便要将吴婶儿往自己的座位请。
这时,王氏和大周氏闻声从东屋出来,一见吴婶儿王氏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十分欢喜道:“老姐姐,可是许久不见了呢!”
吴婶儿一见王氏,也有些激动,道:“是啊,上回见面还是我家芸丫头出门子的时候,算算,得有大半年了。”
“可不是,来来,咱们姐妹进屋说话。”王氏说着便拉着吴婶儿往东屋走。
季宁煦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大周氏便把他抱了起来,笑道:“煦儿,还认得姨姨不?”
“煦儿认得,慧姨姨。”说起来季宁煦上一次见大周氏还是在季母的丧礼上,也是快一年了,没想到居然还记得,难怪被抱起来也不哭闹害怕,大周氏单名一个慧字。
“煦儿真乖,”见季宁煦还认得自己,大周氏也有些意外,又把季宁煦抱到了周景面前,问道:“煦儿还认得这个爷爷不?”
季宁煦搂着大周氏的脖子,怯怯地道:“认,认得,是周爷爷。”
“哈哈,煦儿真聪明,煦儿还记得周爷爷,周爷爷真高兴。”周景摸了摸季宁煦的小脑袋,笑得十分畅快,看得出对季宁煦是真心的喜爱,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带着铃铛的银项圈,给季宁煦戴了上。
“周叔,这——”季春山见周景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刚要说话,就被周景瞪了一眼。
“这是我给煦儿的,你别管。还有,不许再把这项圈当了,否则话——哼!”原本周景曾在季宁煦满月的时候送过一副项圈,只是没多久就被季春山给当了,后来周景知道叶清岚父子手里留不住好东西,便不再送什么了。这次也是看季春山真的悔改了,才把这个早就赎回来,只是一直放在家中的项圈又送了来。
季春山闻言一愣,然后才想起,原身曾经当过一些别人送给叶清岚和季宁煦的礼物,其中好像就有一副这样的项圈,苦笑了下,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大周氏抱着季宁煦说了几句话,见季宁煦总往东屋看,便知道他想到叶清岚身边去,便将人抱进了东屋里。
进了东屋,直接将季宁煦放到了炕上,叶清岚手一揽,便将季宁煦抱在了怀里,而季宁煦也乖乖的依偎在叶清岚的身边,如同归巢的雏鸟一般。
大周氏便从自己带来的包袱里取出点心给季宁煦和吴婶儿吃,又拿出衣服让季宁煦试试,看合不合身。
吴婶儿和王氏相携着坐在炕沿叙着旧,没几句就说到季春山身上。
吴婶儿把今天才听到了季春山找村长卖地的事说给了王氏,王氏听完讶然地抬起头,“真的?”
吴婶儿点了点头,道:“村长到处找买主呢,村里人都知道。我虽说知道山子转了性子,可倒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决心。”
“两亩地说卖就都卖,说是换些本钱做点小生意,卖些吃食,”吴婶儿道:“对了,山子不是曾跟着周老弟学过几手吗,想来做些小吃生意,应该问题不大吧?”
王氏却有些迟疑,道:“他们男人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当初我家那口子说过,山子挺聪明,人也机灵,就是不用在正道上,而且人又懒又赖,整天就是糊弄,把我家那口子气得不行。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没几天就又是老样子了,实在没办法,看山子真不上心,便也就随他了。好在山子体格不错,有把子力气,便让他在醉仙居做做杂活。”
“这样啊。”吴婶儿没想到是这样。
她只知道季春山在醉仙居做工,还是醉仙居的大厨周景安排的,周景还教导过季春山厨艺,便一直以为季春山做的是灶上的活计,没想到却是个杂工。
“唉,也没啥,只要山子想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大不了咱们多帮衬帮衬。”王氏道。
“是这个理儿,季老哥两口子都是和善人,就山子这么一根独苗儿,咱们多照看帮扶一把,日后到了地底下见着季老哥林姐姐也算有个交代。”吴婶儿道。季家未败落前,是很有些家底的,季家夫妇又都是和善明理的人,谁家有个难处总是能帮就帮。
当初吴婶儿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被婆家霸去了家产,赶了出来只得回了娘家安平村。初时母女俩处境艰难,后女儿又不幸染了风寒,多亏季父季母襄住,才保住了女儿性命,这份恩情,她一直未忘。
叶清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吴婶儿和王氏交谈,嘴角含笑面容沉静,但当听到吴婶儿说季春山要卖地时,他神情微凝,随后像明白了什么似得,露出了原来如此的了然之色,长长的睫毛半垂,遮住了的眼底浮现出的点点冷凝讥讽。
不知不觉,已经巳时过半了。因着醉仙居中午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且后厨离不开周景这位大厨坐镇,周景几人便打算离开了,季春山也知晓他们不好久留,便没有过多挽留,亲自送几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