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闻忙了一通,终于同空智、空性两僧坐定。
喝了一杯清茶,似是忘了前刻殷扬的出言挑衅,说道:
“张真人,贫僧依年纪班辈说,都是你的后辈。今日除了拜寿,原是不该另提别事。但贫僧忝为少林派掌门,有几句话要向前辈坦率相陈,还请张真人勿予见怪。”
張三丰向来豪爽,开门见山的便道:“三位高僧,可是为了我这第五弟子张翠山而来么?”
张翠山听得师父提到自己名字,便主动站了起来。
空闻望了张翠山一眼,低眉道:“正是,我们有一件事情,要请教张五侠。”
张翠山一抱拳,道“大师请讲,张五洗耳恭听。”
空闻合什还礼,长眉似乎垂得更低了些,缓声说道:“张五侠杀了我少林派的龙门镖局,满局七十一口,又击毙了少林僧人六人。这七十七人的性命,该当如何了结?还请张五侠赐示。”
未等张翠山作答,宋远桥却先一步说道:“家师原要邀请各位,同赴武昌黄鹤楼共谋一醉,今日不恭之处,那时再行补谢。敝师弟张翠山,远离中原近十载,近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行禀明师长。再说,今日是家师大喜的日子,倘若谈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未免不详,有违诸位大师,远道而来,上山祝寿的一番好意啊。”
空闻的场面工夫,也不比老宋稍差,回道:“老衲一众,皆是出家之人。宋大侠所言的共谋一醉,倒是不必。而今日盛会之期,也正好将事谈开,就不用去那黄鹤楼上了。”
张翠山闻言,知其心意已决,朝着欲替自己解围的大师哥安慰一笑,便对着少林众僧,朗声道:“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七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伤。张翠山一生受恩师训诲,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
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空闻念了句:“阿弥陀佛!”,心想:听他言来,倒似不假……
看见师兄一时沉吟不语,坐在他身旁的空智,突然说道:“善哉,善哉!张五侠正人君子,不敢打诳,难道我少林弟子便会胡说八道?!”
他身子瘦瘦小小的,出言却声如洪钟,只震得满厅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殷扬亦是眉头一皱,暗觉敌手厉害,单凭自己,可不好对付。
空闻方丈这时也向張三丰道:“张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断,还请张真人示下。”
張三丰道:“我这小徒虽无他长,却还不敢欺师,谅他也不敢欺诳三位少林高僧。龙门镖局的人命和贵派弟子,不是他伤的。”
空智一听,苦脸一抽,忽冷笑道:“但有人亲眼瞧见,张五侠杀害我门下弟子。难道,当真是武当弟子不敢打诳,少林门人便会打诳么?”
说着,左手一挥,自他身后,走出三名中年僧人来。
三名武僧,各眇右目,正是在临安府西湖边,被殷素素用银针打瞎的少林僧人,圆心、圆音、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