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听在耳里,不禁秀眉微蹙。她没想到,直奔河南的殷扬一行人,居然会来得这么迅速。忍不住问道:“你们打头的那个殷旗使呢?怎么,他不敢来见我么?”
说着,又向韦一笑望去一眼,目光中隐含疑问之色,显是猜测殷扬为何不至,现下又是身在何处。
韦一笑失声长笑,打趣着答道:“殷旗使?这会儿……你不正在冒充着吗?”
赵敏闻言一滞,随即冷笑:“一只毒蝙蝠,一个臭和尚,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话音刚落,忽听东边屋角上,一人轻笑问道:“说不得大师,周颠到了没有?”
这人声音清亮,疏朗悠长,正是光明左使杨逍赶至。本来,以他的轻功,要比说不得还要高上一筹,只是故意与周颠作对,这才姗姗来迟。
说不得尚未回答,周颠的破嗓门已在殿内的西边屋角高声响起:“好你个杨大左使,即使轻功略高我老周一截,也不该玩这猫捉老鼠的把戏!”
杨逍一路上顺便逗了逗这位与自个儿甚不对路的周大仙人,心情倒是非常愉快:“哈哈,周大仙不必客气。”
周颠气得牙痒痒,但瞧眼下局势,倒也清楚不是内斗的时候,无奈压下火来。刚才,他们二人途中暗自较劲,比赛脚力,杨逍步履轻快,内功又远超后者,反而不紧不慢的只快周颠一线,这让感觉被耍的周颠很是不爽。
張三丰久闻杨逍的名头,心知其人在江湖之上乃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走上三步,拱手为礼:“張三丰恭迎杨先生、周先生的大驾。”
殷杨二人忙自连道“不敢”,接着客气的躬身回礼,正要说话,略晚众人一步的张无忌也已到达:“太师傅,你还好吧?大表哥办完事后,马上也要来啦!”
張三丰见他出现,本是微微一楞,后听“大表哥”三字,料知无忌肯定是与天鹰教的那个殷扬一路同行。难道,这位赵姑娘所冒充的那位“耀日掌旗使者”,便是殷扬不成?
再想想亲家殷天正的出身,倒觉得极有可能……
武当这面强援不断,赵敏的心中确是逾益恼怒。眼见明教的高手越到越多,那个可恶的殷扬虽然尚未现身,但是张无忌方才曾说他正在“办事”……以他的厉害手段,只怕说不得之前的那些笑语尽皆不虚!殷扬在暗中策划,到底布置下什么毒辣的阵势,用来对付自己……
赵敏本来安排妥妥贴贴的连环计谋,看来今日已难功成,但好不容易趁着武当势弱,攻进此处,正是千载难逢、决无二次的大好良机,若不乘此机会收拾了武当派,日后必会更加棘手。
猜疑殷扬诡谋,心下方寸微乱的赵敏静下心来,一双漆黑溜圆的眼珠转了两转,冷笑着道:“江湖上传言,武当乃是江湖正大门派之首,岂知耳闻不如目见。不过是暗中勾搭魔教的武林败类,全仗着西域魔教撑腰,本门的武功可说是不值一哂。”
張三丰宠辱不惊,祁沙示意清风、明月不得擅作主张,说不得则拉住身旁年少冲动的张无忌,转朝赵敏反唇相讥:“赵姑娘,你这可是妇人之见、小儿之识了。张真人他老人家威震武林的时候,恐怕你的祖父都尚未出世,小孩儿懂得什么?”
赵敏身后的一十余人,一齐踏上一步,俱向他怒目而视。
说不得反而洋洋自若,自得笑道:“你们说我这句话说不得么?我名字叫做‘说不得’,说话却是向来说得又说得,想说什么便是什么,谅你们也奈何我不得。”
赵敏手下那名瘦削的僧人怒道:“主人,待属下将这多嘴多舌的和尚给料理了!”
说不得欢快叫道:“妙极,妙极!你是野和尚,我也是野和尚,咱们来比拼比拼,再请武当宗师张真人指点一下不足之处,胜过咱们苦练十年呀。”
说着双手一挥,就从怀里抖出一只大布袋出来。
赵敏微微摇头,不想被这布袋大师搅局成功,当即冷道:“今日我们前来,是为了讨教武当本门的绝学,武当派不论哪一位下场,我们都乐于奉陪。贵派到底确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今日一战方可天下尽知。至于明教和我们的过节,日后再慢慢算帐不迟……殷扬那家伙狡诈异常,我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难消心头之恨,可也不忙在一时!”
赵敏恨恨说完,本欲激得張三丰同意双方比斗,而不让明教诸多高手插足,不料魔头出身的说不得,反而嘻嘻笑道:“本教殷旗使武功精湛,少年英雄。赵姑娘如此夸赞于他,不如干脆嫁了我们殷旗主得了!你们一个狡诈,一个阴险,我和尚看来倒也相配……”
他话未说完,赵敏身后的一众人马,已是轰雷般的狂吼起来:“胡说八道!”、“住嘴!”、“野和尚放狗屁!”
赵敏红晕满脸,容颜娇艳无伦,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一个呼叱群豪的大首领,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作态的羞涩小姑娘。
但这神气转换,也仅仅瞬息间事。
她微一凝神,脸上宛如笼罩一层寒霜,再不愿听那和尚的胡搅蛮缠,又向張三丰挑衅:“张真人,你若不肯露一手,那便留一句话下来,只说你们武当派欺世盗名即可,我们大伙儿拍手就走,又有何妨?”
赵敏估量形势,对于双方决战的结果并不乐观。眼下明教诸人虽少,但有殷扬这个令人忌惮的大BOSS在侧潜伏,自己未必可以稳操胜算。又担心殷扬暗中操作,大动什么手脚,岂非让自己身处陷境之中?
如此想着,她的眼光在明教几人脸上转过一圈,心想張三丰之所以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实因其威名太盛所至,不但给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更有不少无知愚民,将他当做在世仙人。
他既一心想与朝廷为敌,中原武人便也不易归附。
实际上,凭他这等风烛残年,又能活上多少时候?今日也不须像少林那般,取他性命,毁他宗门,只需以众欺寡,成功的折辱他一番,令他们武当派自此声名堕地,此行便算大功告成。
赵敏思罢,于是寒声又道:“我们深夜造访武当,只是想领教张真人的武功,到底是真是假,是否有如外人谣传的那么出神入化……若要去剿灭你明教,难道我们不认得光明顶的道路么?又何必在武当山上对阵比武,莫非天底下只有你张真人一人,方能品评高低胜负?”
赵敏言辞犀利,说不得见她始终不被自己激怒,已知此女极了不得,果听她继而笑道:
“不如这样罢,我这裏有三个家人,一个练过几天杀猪屠狗的剑法,一个会得一些粗浅简陋的内功,还有一个……学过几手三脚猫的拳脚。阿大、阿二、阿三,你们站出来……张真人只须将我这三个不中用的家人打发了,我们自然佩服武当派的武学名下无虚。要不然嘛,江湖上自有公论,也不用小女再饶舌多说……”
赵敏说着双手一拍,身后缓步走出三个人来。
可这三人的造型,怎么都跟赵敏口中的“家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