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当一位斜戴宽沿帽,作贵族打扮的青年出现在堡垒前时,守卫堡垒的士兵们同时低头行礼。「西多勿大人,您终于来了!」「辛苦您大老远特地来到这处边境,第二十卿。」「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一直觉得那种死板的客套话很麻烦。」他轻轻挥了挥手。虽然锔钉西多勿的年纪与这位守门人的儿子差不多,但是黄都二十九官的地位相当于黄都政府的顶点。这座大型堡垒所在的梅吉市是距离塔莲支配的利其亚新公国最近的卫星都市。它被当成黄都方的据点,监视著宣布独立的利其亚一举一动。西多勿直接走进了堡垒,顺便将脱下的外衣交给带路的士兵。「那位访客来了吗?」「是的,今天早上抵达。」「是我晚到啊。算了,反正『客人』也不怎么在意这方面的礼数吧?」「不一定,听说每位『客人』的观念都不一样。」他步上阶梯打开眼前的门,只见房间里面已坐著两名人类。正确来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的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则是直接盘腿坐在地板上。「真抱歉,发出邀请的我反而迟到了。我是第二十卿──锔钉西多勿。」「那、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立刻站起身,深深低下了头。她紧张地全身僵硬。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一只眼包著绷带。「──我叫远方钩爪的悠诺。在拿冈……那个被毁灭的拿冈担任见习学者。非常感谢您接见我们……」「免了,用不著那些客套话。既然出现了新的『客人』,黄都就无法等闲视之。辛苦你通知我们了。」「不会……这、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了。」西多勿随口请少女回座后,便以谨慎的眼神望向盘腿而坐的男子。──「客人」。有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知识、常规、既存概念,超脱于世界的异物。过去出现的魔王自称者将近半数都是「客人」。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为这个世界带来恩惠的存在。例如鸟枪的普及,引进装备鸟枪的狙击兵与猎兵,用产自这个世界的通信矿石制造通信机的技术,还有以公制统一人族的长度单位等等。都是「客人」将他们带来的知识融入这个世界的例子。「那位就是『柳之剑』吧。」「啊……那个,不用那种称呼不行吗?我叫宗次朗。」「那是不错的别名啊。是那边那位悠诺帮你取的吗?」文官咧嘴而笑,将椅子反过来跨坐上去。近距离俯视著坐在地板上的宗次朗。宗次朗转动有如蛇的浑圆眼球,抬眼望向西多勿。「敌人是前第二十三将──警戒塔莲。她组织鸟龙军队,从世界各地收集魔具与佣兵。我想要在新公国与黄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前──在市民受到战火牵连之前,尽快分出胜负。因此我将这项任务交给你们。」人族最大的国家减缓物流速度,探查敌人内情的举动当然有其用意。那就是延后开战时机,让敌人相信双方还不到正式对立的阶段。然而假装不愿因为先发动攻击而丧失正当名义,实际上却准备动手暗杀的却是黄都这方。「选出『勇者』的比赛还没开始吗?」「还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喔。黄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若想参加那个最大国家的比赛,当然也得具备足够的资格。到这里你都能接受吧?」自豪拥有无双之力而打算参加御览比武的勇者候补者,人数多到数也数不完。这位宗次朗也是有此打算的勇者候补者之一,就和擦身之祸库瑟一样。「因此会有一场测试是否拥有勇者候补者最低限度实力的试验──『预选』。如果能在与新公国的争端中建立显赫的功绩,二十九官中就会有人推举你为候补者。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能和有趣的对手干架,我都无所谓。对手是什么样的家伙?」「你的意思是『办得到』喽?」坐在宗次朗旁边的悠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她战战兢兢地在宗次朗耳边悄声说道:「宗……宗次朗,你别这样。西多勿大人是一位大人物耶。你的语气应该恭敬一点。」「啊?那我该怎么做?」「呃……像是……非、非常感谢心胸宽大的阁下为在下这位无依无靠之人做出如此深的考量,之类的……总之不要对大人失礼……」「喔。」宗次朗半张著嘴点了点头。然后他伸出拇指比著悠诺,郑重地对西多勿说:「就当作我用这种方式打过招呼了。」「我都听到啦。你们啊,要是换个对象可能处境会很不妙喔。」西多勿露出了苦笑。自从坐上二十九官的位子后,已经很少有谈话对象能让他像这样表现出符合年纪的轻松态度了。不过他之所以不介意对方摆出这种无礼的态度,也是因为宗次朗具有身为「客人」的实力保证。虽然锔钉西多勿是位会心血来潮做出施惠于擦身之祸库瑟那种事的男人,但他并没有对个性叛逆的人特别宽容。即使人民赞扬他是年轻的天才,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超越典型的黄都二十九官该有的程度。「悠诺。我知道这场战争对你来说反倒具有一定的意义。你有把这方面的事对宗次朗说清楚吗?」「是的。呃……那个……」悠诺斜眼看了看宗次朗。「唔,怎么啦?」「难道你忘记了……?」「啊,我的脑袋不怎么灵光呢。而且带路和交涉的事也几乎都交给你处理吧。」「……喂,没问题吧?」「不对。他真的、真的有实力……!」悠诺坐在盘腿而坐打著呵欠的宗次朗旁边,彷佛要说服自己般这么说著。拿冈毁灭那天的地狱光景绝非幻觉或恶梦。但是当她看到宗次朗呆头呆脑的样子时,不禁认为那副气势逼人的剑鬼形象简直是一场骗局。「那个,西多勿大人。那位魔王自称者──塔莲的手下当天人在大迷宫的情报是真的吗?」「千真万确,你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他收起笑容,直到这时他才将脸正对著悠诺。「那个人的名字是喜鹊达凯。拿冈的深处有一项重要的魔具……是那个大家伙的备用动力,名为『冷星』。达凯只身闯进大迷宫,偷出了那东西。」「……就是我干掉那个迷宫的同一天吧。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在啊。」「虽然不知道迷宫机魔为何会启动……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名叫达凯的男子踏进了最深处……启动了它。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那顶多是你的推测吧。」悠诺垂下了眼睛。就像之前仇恨宗次朗那样,她还在持续寻找复仇的目标。她不希望那场惨剧最后只是一场单纯的灾害,必须得有人为此负责。这是可耻的欲望,错误的愿望。就算是悠诺这般的少女也很清楚这点。(可是,如果就此放弃,我会变成什么样呢?)──难道应该认为这一切都是莫可奈何,认为错的不是别人,而是「弱小的自己」,接受这场悲剧的事实向前迈进,过著所谓正确的生活吗?「西多勿大人,那个情报──」悠诺是黄都作战的局外人,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少女。但她还是有个疑问。「是用什么方式获得的呢?那是值得信任的确实情报吗……」「哦,不要问太多比较好喔。你应该明白吧?」「……明白。」像是,她猜测有内贼的存在。暗杀是否能在目前情势下带来最恰当的结果,塔莲是否有替身或有能的继承人,黄都这边也应该都事先调查过了。与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为敌,就意味著将受到这样的对付。「你不相信我的话吗?」「是的。所以我……希望能获得您的许可。」不管宗次朗会怎么想,她都不在乎。反正失去一切就代表获得了自由。如果那是悠诺和琉赛露丝应该憎恨的敌人,她相信有必要直接质问对方。「我也要同行。」「好吧,你就去吧。」西多勿认真听取了身分差距极大的平民所提出的要求。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