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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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是调虎离山。”李崇琰一本正经地避重就轻。

顾春倒是一听就明白, 原本没她什么事, 是这家伙非要将她带在身边罢了。

于是顾春懒搭搭的横身扑在他胸前, 耷拉着脑袋捏着他的手指玩, “不想去。”

“眼下是多事之秋, 不把你带在身边我不放心, ”李崇琰坐起身, 将她揽在怀中,哄猫儿似的,拿手指在她下颌轻挠, 温柔浅笑,“你就当陪我,嗯?”

这几个月来, 云安澜重振旗鼓, 调整了方式,再次冲上反对新学的最前线, 成效卓著, 已被平王为首的新学阵营视为眼中钉, 台上台下各种肮脏的手段已然粉墨登场。

若说那些堆山隙海的弹劾奏折与政务上的党同伐异, 还算是要点脸面的君子之争;那自七月起云安澜数次遭遇暗杀与下毒, 便是彻底撕破脸的信号了。

云安澜树大招风, 长公主亦难逃波及,如今的局面极其混乱。只是宜州地处边陲,李崇琰又不涉政争, 也并未如云安澜那般旗帜鲜明地对外张扬反对新学的立场, 宜州才像最后的乐土般平静祥和。

可事实上,与新学之间正面抗衡是早晚的事。

“八月里厉连胜到宜州,云安澜原也是要来的……你以为我还不知,青莲书坊背后的东家是谁?”李崇琰见她惊讶,便得意地笑了,“冯星野每年从我手上拿走那么多钱,可不是用来喝花酒的……云安澜那时遇刺轻伤,为防万一,才改派了罗霜替她过来。”

顾春点点头,又疑惑地挠了挠脸,偏头觑着他:“这和你硬要带我一同进京,有什么关联?既然眼下的局面一触即发,我在这里不是更安全?”

她眼中难得露出如此刻这般迷糊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甜软可口,诱人极了。

李崇琰面色痛苦地扶额,暗自平复了心中的悸动。片刻后才又正色,耐心解释,“前些年我以中阶将领的身份在几支军中辗转,从不涉朝堂之事,他们探不出我的深浅,也不知我会做什么,所以一直没动我。如今宜州、南军、团山屯军都在我手上,他们便是想动我,也不敢轻易正面与我冲突……你是我的罩门,这件事,他们早晚会知道。”

以那些人的下作习性,惯会捡软柿子捏。

李崇琰从不是个心怀侥幸的人,只有将顾春放在身边,由他亲自严防死守,他才能放心。

“哦,”顾春笑意忐忑,担心的又是另外一件事,“那万一,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会给你惹来麻烦吗?”

她是指“顾时维的女儿”这个身份。

“正好要跟你说,”李崇琰朝她摊开掌心,见她立即乖乖伸手过来与自己十指紧扣,便心满意足的抿了抿唇,“冯星野在京中的那条线上有消息回来,当年原州之事,中间似乎有隐情。只是时隔多年,很难找到确凿证据,我之所以答应那死老头去见他,主要是想求证一些事情。”

其实对于父亲的身后骂名,顾春早已放弃寻求翻盘的可能。

毕竟原州十城被屠是事实,事件的开端是顾时维丢了门户城池,这些都是无法回避,无法洗脱的罪责。

自当年到了团山,她就打算随随便便过完这一生。没有什么抱负,没有出人头地之心,甚至从未奢想过如何辉煌的将来。

当初听到陛下极力反对她与李崇琰的婚事时,其实她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愉悦的。

“顾时维的女儿”在边陲之地自行画地为牢,不染指母亲叶遐留下的殊荣盛名,一生过得敷衍潦草,这对原州十城的亡灵来说,至少,勉强算是个交代。

她的这点心思,叶逊不知道,她的伙伴们也不知道,可李崇琰知道。

她是当真没有料到,李崇琰竟派人在暗中探查当年之事。

“其实……你不该再追查这件事的。若是查到最后,真相就是如世人原本所知的那样,你该如何自处?”

自相识以来,不足一年的时间里,顾春见证着李崇琰从一个举步维艰的闲置皇子,到日渐成熟的一方藩王。

许多事她虽从不过问,李崇琰也从不诉苦,她却清楚如今他手中的一切来得有多不容易。

眼下宜州的新政初始便隐隐显出峥嵘气象,可见李崇琰将来必定是能有一番作为的人。

在这个霎时,她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与李崇琰成婚,究竟是对是错。

她怕有一日自己的身世会成为他人攻击他的把柄,她不愿自己的身世成为他的污点。

“找揍呢?”李崇琰敏锐的察觉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退意,立刻抬手捏住她的脸,力道不大,却是十足的警告,“你若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我就……”

原本想凶狠的恐吓她,憋了半晌后,李崇琰却悲哀又心酸地发现,自己对她,竟连恐吓的话也舍不得说。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抱紧了她,凶巴巴咬着压根在她耳旁道,“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

顾春被他逗笑,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奇怪的人呢?”真好。

“查到最后,事情是什么样我都认,”李崇琰将她抱得死紧,生怕她跑掉似的,闷闷笑道,“我又没想彪炳史册、青史留芳,我不在意身后名,我只在意你。”

他没有放弃追查顾时维当年弃城的真相,是因为他不希望顾春心中一直背负着这个结。他想要他的小糖人儿无忧无虑,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