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那场万人瞩目的审判大会,结束已有一月。
贩卖鲜花的女童,用着清脆稚嫩的声音,沿着街道叫卖着刚刚采摘的花朵;烘焙点心的店家,摆上鲜艳夺目的招牌,在集市中兜售着山莓浆酱的面包。
银环城的每一个居民、每一家店铺、每一条街道,都洋溢着温暖与明媚的色彩。
只有一处例外。
第三异端裁判所。
这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颓丧而又消沉的表情,就连建筑投下的阴影,都比过去灰暗了几分。
裁判所的工作人员,想要外出办事,不得不先脱下,绣有红色十字的黑色长袍,换上便服。否则会遭到银环城民众们的白眼、嘲弄甚至是殴打。他们自知理亏,从不反驳还手。
一个让邪恶异端披上提审官外衣的审判之所,一个藏污纳垢诬陷圣贤的罪恶之地,还有什么脸面,有什么理由,自称是天父的利剑,信徒的盾牌?!
老鲍尔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是第三异端审判所的一名杂役,平时主要负责衞生的打扫和物品的保养。老人话不多,又本分,而且资历够长,所以深得信任,他手里有着裁判所中,所有房间的钥匙。自然,一些较为隐秘和忌讳的房间,不在此列。
凌晨五点,天还未亮。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老鲍尔从裁判所的顶楼开始,逐层向下,履行着自己工作的职责。
第三异端裁判所的建筑格局相当奇怪,这可能银环城中唯一一个,地下要比地上部分,还要广阔的场所。
地上部分包括办公、训练、库房、档案四大区域共三层,地下部分则要大上太多,就连在这裏工作了近二十年的老鲍尔,最深也只到过地下四层。
打扫完地下一层的接待室、守衞室和审讯室,老人看了看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取出了随身的厚布衣,套在了身上。要想一路深入地下,不仅是温度下降,有一种更深层面的寒冷,让他每次都能感觉到,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不寒而栗。
身处地下二层和三层的监狱和通廊,听着不绝于耳的呻|吟和呢喃,看着黑暗中那些不成人形的囚犯,老鲍尔挥起扫把,打算象征性的拨拉几下,就尽快返回温暖的地面。
打扫到地下三层的尽头,老人收起了手中的工作器具,正打算转身返回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奇怪的事情。
地下三层通往地下四层,那道总是处于紧闭状态的钢铁大门,打开了……
半小时后,负责管理地下监狱的老执事,急匆匆的赶到了现场,他的身后跟着老鲍尔、一名助理执事和两名守衞。
老执事先是弯下腰,仔细查看了铁门的环锁。
铁门采用了多重机关的工作原理,三把镶嵌在铁门中的锁芯,由铅杆和铁槽联动在了一起。必须同时由三名执事共同插入钥匙,并扭动才能打开。
可是现在,没有钥匙插入的痕迹,铁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己弹开了。
推开沉重的铁门,老执事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上自己。
老鲍尔退缩了。
十年前,他曾经进入过地下四层一次,清楚的知道,裏面存放了些什么。
自从那次瞄过一眼后,每晚的噩梦缠身,让他足足病了有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