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阿尔斯特的军营中,打铁声、马蹄声、吵闹声汇在了一起,带给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一丝生气。
一大清早就带着侍衞在军中巡逻的弗加尔,走到一处帐篷的背阴之处,发现一具躺在雪地中的裸尸,皱着眉头朝身边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走上前去,将尸体翻个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朝弗加尔说道:“大人,没有打斗的外伤,看来是半夜冻死之后,衣服让人扒走,又被丢在了这裏。”
一位幕僚凑到弗加尔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待在城里都能冻死人,更别说这种空旷的平原了。”
弗加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向士兵下达了命令:“找块布把尸体盖上,扔到营地外去。”
在返回的途中,又有人向弗加尔进言道:“大人,这样固守下去是否明智?我们的军队人数,明明远多于那些叛军,为何不采取直接攻击的方式,歼灭他们?”
后者环顾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表情上显现出,与此人抱持着同样的想法,便开口解释道:“开战之前,你们首先要弄清楚我们的敌人是什么人。在角斗场中百战余生的角斗士,在森林中靠着狩猎生存的蛮族人,这些人虽然缺乏系统性的军事训练,但在个人武力和隐匿伏击上,却是一流的好手。”
“那又怎么样?我们有善战的军队和精良的装备!”
弗加尔摇了摇头:“如果战争发生在森林之中,我们的优势将被削减至最小。想想吧,在茂密的树林里,四处都是两人才能合围的苍天大树,军队的阵型无法展开,投射和抛掷型武器的作用,将被极大的降低。至于敌人,积雪可以成为他们藏身的地穴,树木可以成为躲避箭矢的掩体,而那些极为复杂的地形,则能够为他们提供小队作战的最佳场地。”
有人又提出了质疑:“可是,以往我们的捕奴队也突袭过他们的营地,每次不都是大胜而归?”
弗加尔大声提醒道:“你们别忘了,捕奴队的胜利是建立在三个前提之上!第一,突袭时间从来没有选择在冬季;第二,蛮族人没有和角斗士联合起来,组成叛军;第三,他们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没错,我说的正是博伊尔。过去,我一直认为他不过是一个鲁莽、愚蠢、不足为虑的野心家,但角斗场的一系列表现,证明我看走了眼。这个家伙如果现在不除掉,将来可能是王国最可怕的敌人……”
听见周遭的人们还在小声议论,弗加尔缓和了语气:“王国支援的第二批物资,很快就会送到营地。而眼下,我们已经切断了叛军营地所有的补给线,根据我的计算,即便博伊尔在回到营地之后,就开始四处寻找并储存食物,存量也仅仅只够他们捱到二月初。换句话说,我们只要在这裏坚守两个月,叛军将不攻自破。”
“那如果他们放弃营地呢?”
“如果那样就再好不过了,除了那些游弋的骑兵部队,我还提前在森林的南方,埋伏下一只用来堵截的部队。”弗加尔的视线,越过眼前的木桩,看向营寨前方广袤的森林,平静地说道:“如果叛军逃跑,这只部队可以用来减缓他们的速度,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追上他们;如果他们分兵,则可以直接去攻击叛军的营地。”
停顿了一会儿,弗加尔收回了视线:“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些饿疯了眼的老鼠,究竟什么时候会钻出洞来?”
弗加尔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两天后的清晨,就在他享用早餐的时候,了望塔的哨兵队长冲进了他的营帐,大声喊道:“敌人来了!”
弗加尔先是一惊,接着沉默片刻,最后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微笑着说道:“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
走出营帐,他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哨兵队长,不满地说道:“敌人到哪儿了?有多少人?”
哨兵队长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向营寨前方的天空。
弗加尔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向天空,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清晨的阳光中,数道细细长长的黑烟,飘荡在森林的上空,看上去莫名的诡异。
弗加尔将视线转向哨兵队长,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些是我们的……?”
后者哭丧着脸对他说道:“没错,大人,那些是我们在森林中的哨站,一个不留,全部被敌人摧毁了!”
“那么人呢?最少也应该逃回来一半了吧?!”
浑身战栗的哨兵队长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