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远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躺在床上,他离床边很近,给我留了一大块地方。将近两个小时,他似乎一点也没动过。
我走到我那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我也背对着他侧躺着,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我知道叶思远并没有睡着,我完全了解他睡着后会发出怎样的声音,绝对不会如现在这么压抑,这么清浅。
我突然开始觉得委屈。
我有哪儿对不起他啊!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了?
这大半年来,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我特别特别迁就叶思远,他说什么、他要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响应。我们吃饭,我专点他爱吃的菜;穿衣服,我专穿他喜欢的风格款式;他不喜欢我去跳舞,我在上学期期末就辞掉了Olive的兼职;他要开房,我就陪他去开房,也不管自己在超市站了半天累得直打战的腿;我第二天要考试,他叫我陪他去画室,我二话不说就陪他去,宁可自己晚上挑灯夜读复习到凌晨四点;第二天考完了我想补眠,他一个电话叫我去他寝室,我立刻屁颠屁颠就赶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一件两件事了,而是我和叶思远整个儿的恋爱状态。我曾经自我分析过原因,是因为叶思远身体残疾得厉害令我心疼?还是因为我太过于爱他?结论是两者皆是。
他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他竟然还说我骗他!他竟然还不相信我!
叶思远,你真是个王八蛋!
可是……可是……
想到他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我面前,低声说:“下雨了,我来给你送伞。”
想到他说:“我真的真的很想抱抱你。”
想到他为了我,不顾安危地爬上铃铛峰。
想到他裤子口袋里那两张糊掉了的电影票……
想到我答应他说“行,不会忘”时,他脸上开心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件事,还是错在我。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我慢慢地转过身去,黑暗中,我能看见叶思远残缺的身体轮廓,我面前,是他仿佛千年不变的寂寞背影。
我向他靠了过去,我的身体终于贴上了他温热的脊背。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就环上了他的腰,我搂住他的身体,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我听见自己说:
“思远,对不起。”
叶思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可是,我手下的感觉很奇怪,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极轻微极轻微地颤抖着,好像他拼命在压抑,在克制,却还是能让我感受到。我觉得不对劲,立刻就坐了起来。
我越过他的身体,开了他那边床头柜上的台灯,突然的光亮令叶思远的身体战栗了一下,我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叶思远!”我叫他,手伸过去抚上了他的脸颊。
我想把他的脸转过来,但是他的脖子用力地僵持在那里,怎么也不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