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紧闭心扉(1 / 2)

三日后,薄雪换上了仅有的一件新衣裳,带着妈妈千辛万苦存的两百块钱随着邻村的两个女孩一起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

她们先是翻过几座大山,坐了一天的拖拉机,再坐了一天的三轮车,再坐了半天的汽车,最后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后,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薄雪很高兴地拉着两个姐姐问城里的生活,姐姐也给她讲城里的灯红酒绿和新鲜事儿,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可是事实并没有薄雪想象的那么乐观。当她跟着那两个姐姐到一个小区裏面的时候,迎接她们的是几个穿着暴露、说话粗俗、化着浓妆的女孩,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个姐姐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明白过来的薄雪一直在思索要如何摆脱这种困境。目前这两个姐姐看着还是对她不错的,如果她直接提出来要离开,会不会反目?

两个姐姐去了化妆间,给薄雪化了妆,还给她换了一身暴露的衣裳。其中一个姐姐捏了她一把说:“看着有点弱,但是估计咱们王总会喜欢……”说完其他人都很放肆地笑起来。

后来趁其他女孩不在房间时,薄雪对两个邻村的姐姐严肃地说道:“姐姐,我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但是我不想做这样的工作,我想离开这裏行吗?”

薄雪想先礼后兵。先和她们沟通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好聚好散。

不想这两个人像早有准备一样,冷哼一声翻了脸。一左一右地抓住薄雪说:“哟,小丫头,有个性啊,这哪里是由得你想不想做的!”

薄雪望着这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脸的悲哀,从容地说:“我谢谢你们带我出来,但是人各有志,希望你们不要勉强我。”

两个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薄雪继续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但是我不想,请放我走!”

在说到“请放我走”的时候,薄雪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两位姐姐还是不屑一顾,狠狠推了她一把说:“不要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你既然跟着我们来到了这裏,我们就不可能放你走的。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这种在我们这裏是很受欢迎的,而且……”

说到这裏,两位姐姐相视一笑,其中一个说:“刚才你也听那个姐姐说了,我们的王总是最喜欢你这种小姑娘的,今天晚上你就得陪他。放心,他不会亏待你的。”

晚上,薄雪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包间,一个四十多岁的看着十分猥琐的男人一脸期待地坐在长条沙发上抽烟,薄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人把烟放下,恶心地笑着:“你俩辛苦了。这就是小雪是吧?”

薄雪觉得身上很冷,有种反胃的感觉。在这个老男人的脸上,她看到了和继父一样猥琐的目光。

待其他人走后,那个男子色眯眯地盯着薄雪说:“小雪,别怕,来了这裏,这裏就是你的家。”

薄雪感到一阵恶心,故意露出天真的笑容说:“叔叔,那你需要我做点啥呢?”

男人愣了一下说:“乖呀,你啥也不需要做,只需要跟着我,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薄雪甜甜笑道:“那就谢谢叔叔了。”

这位王总见薄雪这么配合,伸出双手说:“来,让叔叔抱抱。”

薄雪继续保持一副天真的样子说:“叔叔,你真好,抱抱。”说着就向他怀里奔去……

就在那位王总眼见着薄雪这么配合地向他怀里奔来,掩饰不了面上的得意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上了自己的腰窝。

薄雪笑得越发甜了:“叔叔,我不想伤害你,只不过我想离开,你得帮助我。”

王总怒道:“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不想活了吧?”

薄雪心裏恶心,嘴上却还是甜甜地笑着,手一点没放松,说:“王总,我不想为难你,请你也不要为难我。人各有志,我不太想留在这裏,请放我走!”

王总既然混这一行,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看见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重的杀气,就感觉遇上不简单的人了。他问道:“说吧,你想怎么样?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薄雪说:“我不要钱,只要放我走!”

王总眼珠一转:“可以。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了,你放开我,我就放你走,绝不勉强!”

薄雪头一次出来,哪知人心险恶,竟然就真的相信了。她把刀拿开,然后准备转头就走。

结果可想而知,她被一群早就伺机而动的打手按在了那里,几乎被活活打死。

当时身为大堂经理的左小影一直看着这一幕悄悄走到衞生间打了报警电话。

左小影打完电话走到大堂,冲到王总面前说:“王总,刚刚我听见有围观的顾客报警了,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王总一听,也不想惹麻烦,冷哼一声说:“好吧,今天就到这裏了。你让人将她扔到路边的垃圾厂去,记得,给我套上黑袋子。”

左小影后背发凉。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孩子被打得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就算有气,被套进黑袋子里,扔在垃圾厂的垃圾堆里埋着,神不知鬼不觉,明天凌晨垃圾车过来用铲子直接给铲到焚烧厂……

左小影冒出一身冷汗,脸上仍然挂着笑,亲自带人将薄雪给套在了黑色垃圾袋里,埋在了一堆垃圾下面。

那个时候左小志和左小白都在这个城市上学,接到左小影的电话后,赶紧带着一帮同学赶到垃圾厂,将薄雪挖了出来,送到医院,这才救了她一条命 。

自此,薄雪的命运就紧紧地和左小影联结在了一起。

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重新演过,心灵深处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薄雪在噩梦中哆嗦、战栗,然后惊醒。

舒桐去厨房煮了粥回来,看见薄雪蜷在床角瑟瑟发抖,眼神惊恐无助,连忙过去搂着她说:“雪儿,乖,不怕。”

薄雪听见舒桐的声音,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搂着他,号啕大哭。

舒桐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事,忍不住哽咽,却又强装没事,抹着薄雪的眼泪说:“乖,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保护你!”

薄雪还是哭,后来舒桐再也忍不住,两人哭到了一块儿去。

在舒桐的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和左小影去世时的哭不同,那个时候他是恨自己,现在是恨别人。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喂薄雪喝了粥,又哭累了沉沉睡去。

等她睡下后,他又给小白打了个电话。

“小白,你说的那个王总,叫王中信是不是?”

小白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是啊,我大姐当年出事儿也是他在背后捣鬼!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收拾他呢。”

一听左小影的死跟这个人脱不了干系,舒桐整个人都炸了,沉声道:“你仔细和我说说。”

小白说:“我也是刚刚听说。当年出了事儿,就是他在背后教唆家属们闹。他一直想占我姐便宜,我姐不从,出来单干,生意比他好,他就处处与我们做对,后来还到处举报让人查我姐呢,你可不能放过他!”

舒桐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给把这个人干的事情查清楚,要有证据。”

小白有些兴奋,不过又有些为难:“才三天啊?”

舒桐说:“我等不了了,就给你三天,要有证据!”

小白一拍大腿:“三天就三天,这事我包了!就是不吃不喝我也给你找出来!我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查!”

三天后,舒桐带着小白查到的所有罪证,找到了父亲的下属,主管娱乐场所的相关官员。

舒桐说:“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我与小影的事。实不相瞒,小影的死就是这人造成。得请各位叔叔帮忙了。”

王中信名下所有的夜总会就被盯上了。

王中信焦头烂额,临到被抓起来,才知道是舒桐在整他。他左思右想,自己什么时候与这位公子结了仇?自己曾经还想巴结他呢,这转眼就被阴了。

直到小白出现。

小白偶然得知左小影当年的死跟王中信有关后,就差点忍不住亲自动手宰了他,可是他觉得这样不解恨,必须让他尝一下左小影当年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滋味。

王中信看见小白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小白狠狠地扇了他几个耳刮子,他被打得鼻子嘴巴都是血,嘴裏却嘟囔着:“舒桐跟你们左家兄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替你们出头?”

小白说:“舒桐是我姐夫!”

王中信哪里肯信,大声叫嚷:“这怎么可能!你姐姐当年从给我当大堂经理到后来单干,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谈朋友。”

小白说:“她是和我姐夫吵架了才去了你那里的。”

王中信完全蒙了。

当年他对左小影百般觊觎,却一直没得手。后来左小影离开了他出去单干,不到十年,占的市场份额比他的还大。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就使绊子把左小影往死里逼。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到这时候舒桐才来寻仇呢?

话既然说到了这裏,小白干脆让他死得更明白:“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你们从山里拐来的小姑娘薄雪,你记得吗?就是你让人打了个半死扔垃圾堆的那个,让我姐姐救回去养大了,现在也是我姐夫的心肝宝贝。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姐夫非要你死了吧?”

薄雪?王中信当然不记得了,他这一生祸害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哪会记住薄雪。左小白见他这样,踢了他几脚:“妈的,你不记得了?你这些年到底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再后来,王中信在等待审判期间,倒是认真地想了想当年薄雪的那一场事儿,再后来就想明白了。

舒桐处理完这件事回去的时候,发现薄雪已经搬走了。

舒桐打电话给薄雪,薄雪不接。他打杨野的电话,杨野支支吾吾说不知道。他打钟晴的电话,锺晴说:“大总裁,你可终于回来了!雪儿为什么突然又搬回宿舍了?你们闹矛盾啦?”

舒桐在电话里说了句“你等我来学校”就挂了电话。

薄雪刚和锺晴走出教学大楼,锺晴挤眉弄眼地说:“听说学校门口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们去坐坐吧?”

薄雪打量了一下她说:“你早上起来不还吆喝着要减肥吗?”

锺晴十分不好意思:“嘿嘿,我说过吗?没关系,明天再减好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薄雪说:“算啦,你去吧,我得回宿舍把那几天请病假落下的功课补上。”

锺晴着急得一把扯着她说:“小姑奶奶,你就陪我这一次吧。我一个人不敢出门,你给我做个伴儿。”

薄雪好笑地说:“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敢?你欠人债了?”

等她被锺晴拉到大门口的时候,才明白,不是锺晴欠了债,而是她自己。

锺晴一看舒桐有些憔悴的脸和阴沉的神情,就知道薄雪的突然失踪惹恼了这位大总裁,再回头一看薄雪的脸色,这会儿她倒裡外不是人了。要不是曾经收了舒桐一个爱玛仕的包,她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她连忙不怕死地将薄雪往舒桐怀里一推:“大总裁,我可是冒死将她骗出来的哦,你可要好好哄她。还有,今天就带她回你家,不要让她再回宿舍住了,不然我惨了。等下我去把她的行李拿下来。”

锺晴当然希望舒桐把薄雪带走,对于薄雪好好的总裁家不住,偏要回到宿舍跟她们挤一个屋,她实在不能理解,可是问薄雪为什么不回舒桐家,她又不肯说。

这些天舒桐一直在奔波处理王中信的事情,却又不敢让薄雪知道,只能借口出差去了,没想到他回来了,她却搬走了。舒桐累极了,一把将薄雪揽过来说:“你可是怪我出差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

薄雪连忙推开他和他保持距离,来来往往的同学们瞟来的目光让她脸红。她低着头说:“不是,是我想自己搬出来。原来咱们都说好了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就走。”

舒桐急了:“那是之前,可是之后我们不是相爱了吗?”

听到“相爱”这个词,薄雪心裏甜甜的,却又马上否认:“舒总,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你曾经的员工……”

舒桐心裏像被捶了一锤子,生疼,简直难以置信:“什么?”

薄雪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强忍着泪意,用坚定的语气说:“舒总,我只是你曾经的员工,而你是我的好姐姐左小影曾经的爱人,我很感激你们俩对我的照顾,就是这样。”说着她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转身就要走,却被舒桐一把扯住。舒桐急了,扯得她有点疼,薄雪连忙叫他松手。

舒桐怎么可能放手,只是一直拽着她,大声严厉地说:“薄雪,你回头看着我的眼睛,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薄雪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哪里还有勇气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