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风扬兮(1 / 2)

永夜 桩桩 6566 字 6个月前

如果有人知道名扬天下的大侠风扬兮会趴在墙头偷窥大家闺秀,我不知道人们会用采花贼来形容还是用痴情汉子形容。而我却知道,这两种形容都不准确。

我肯定不是采花贼,因为,我对端王府世子李永夜绝无奸淫之心。自然痴情汉子也不准确,我趴在莞玉院的墙头,不外是好奇罢了。

父皇使人传书于我,说为我订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安国端王李谷之女。而世人都知道,九岁那年,端王唯一的儿子李永夜被游离谷的神医回魂治好痴獃病回了京都。我在安国呆了四年,头一次知道,世子原来是女孩,而且还有可能会嫁给我,我怎能不好奇?

李永夜个头不矮,单薄瘦弱竹竿子似的,脸色黯淡。订亲这年她十三岁,我着实没看出她哪一点像女人。

看上去病蔫蔫的,可是她的五官很精致,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诚如父王所说,端王妃丽色无双,她的女儿将来一定是个美人。李永夜长大后必然是倾城绝色。

可是我对她没有兴趣。

这一年,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她才十三。看到她,我总觉得她是个孩子,实在无法想象她会是我的妻子。

李永夜的活动范围很小,大部份时间都呆在莞玉院,我偶尔白天想起了趴在墙头远远的看她,她不是躺在长椅上睡觉晒太阳,便是在庭园中煮茶,异常安静的一个人。这让我看了几回就觉得无趣。

从此以后,一年之中再懒得去偷窥。

这些年,我一直在安国找人。

一个是游离谷的刺客星魂,他擅使银色柳叶小飞刀,轻功卓绝,且放肆张扬。他杀人之后不仅留下飞刀,还会在墙上地上写下“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张狂字样。

我手中已经收集了很多柄飞刀,却没有一次捉到他,心裏很堵。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想起多年前巷口卖面的王老爹,心头火起。

我放话出去,一定要捉到这个丧尽天良,善恶不分的刺客。我不是一定要杀他,而是好奇,非常好奇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在京都作案几年,却从来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这让我对他佩服之至。

还要寻找的是游离谷的人。自从安国定下二皇子李天瑞做太子起,我就接到大皇子李天佑与皇妹络羽秘密定亲的消息。我知道,游离谷对安国下了重注,也知道将来安国皇权必然会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因为,我父皇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亲王的,裕嘉帝如果不是执意要让李天佑登基,是不会联姻我齐国的公主,给李天佑找后援。

为了两国的利益,也为了我的皇妹络羽,更为了对父皇的承诺,我来到京都,以齐国高手的名义暗助李天佑。

这几年中星魂很小心,也很大胆。接连刺杀数十人,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追踪他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在观察安国的动静。

站在秦川城里,我注视着这裏的一切,城防布署,士兵换岗规律,山川地形。秦河滔滔,有了自己绘制的山川地形图,如果安齐再战,怕也挡不住齐国的军队。

我叹了口气,这样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不喜欢战争,百姓会流离失所,生命如同草芥,但是我必须保护我的国家和子民。如果没有战争,就当自己多长了些见识。

客栈中,佑亲王的亲信送给我一个消息,一个叫月魄的人投进了佑亲王府,声称是游离谷回魂的徒弟,接了神秘人的委托保护佑亲王。

皇子们已经成人,游离谷终于要动了么?我忍不住笑了,望向京都的方向悠然的想,星魂,你又要出现了吗?

飞马回京都,我见到了那个叫月魄的年青男子。他长得很英俊,月白袍子纤尘不染,不会武功,很儒雅很温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一眼看到月魄时,就觉得他不简单。

因为他太镇定,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出尘如谪仙一般。弹了弹黑布衣上的尘土,我不屑的认为,但凡内心险恶之人,才爱穿成这样让自己看上去无害之极。出身游离谷的人会有这种不沾尘世俗气的气度,鬼才相信。

我跟着月魄去了茶楼,坐在角落里。月魄没有发现我,他的精力似乎全放在美丽可爱的蔷薇郡主纠缠端王世子永夜一事上。

听周围人议论,我忍不住想笑,假扮男子怕是不好玩吧。

永夜成功甩了蔷薇,我坐在茶楼的角落里没看到她,只从人们的议论声中知道她的绝世容貌。一晃五年,女大十八变,李永夜出落的这般美丽了?我想起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她了,打定主意再去偷窥一次。

倒不全是因为人们口中的俊美,而是大家低声笑谈中知道她屡屡不动声色甩了蔷薇郡主的手法。这和我印象中刻板无趣的永夜相差甚远。

思索间,我看到月魄喃喃自语,他的目光让我觉得他认识永夜,而且关系匪浅。

永夜曾在游离谷住过半年,痴獃病好了再回的端王府。难道她与月魄在游离谷认识?

想起她是和自己定亲的人,虽然对她没什么感觉,却情不自禁对这个长相英俊的月魄有点排斥。

春风拂面,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

此时樱花正浓,桃花吐蕾,粉粉白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藏在莞玉院的花林里,我觉得这裏的风景很不错。

我看到李永夜一身绸衣走在假山水池边赏鱼。除了满脸病容,她的确很美,而且也没有半分女儿羞态,如果不知道,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个女孩子。

瞧了半晌,觉得无趣打算离开时,我看到她做了一个小动作,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永夜居然往鱼池里吐唾沫!然后贼兮兮的左右瞧,见没人看到竟得意的撇了撇嘴,呵呵笑着看水里的鱼抢食她的口水。

我没法形容心裏的震憾,这一瞬间李永夜像突然光芒四射的明珠,整个人变得活了。再不是我以往瞧见只能病歪歪躺在椅子上闭目睡觉的呆子。

她慢吞吞的朝花林走来,我迅速的消失。满脑子都是她俏皮时的可爱模样。这时,我并不知道,我踩上樱花花瓣的痕迹居然被她发现,更不知道,她是我一直要找的刺客星魂。

星魂会刺杀兵部尚书郭其然。李天佑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了星魂的身影。他很瘦,小个子,轻功非常高明,人狡滑狠辣无比。

他躺在地上,眼神中透出的信息让我为之一怔。星魂是刺客,他也是个很可怜的受游离谷操纵的刺客。我该不该杀了他?

心神松懈的瞬间,星魂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挥出极歹毒的暗器,我恼怒的拍开袭来的暗器,对自己的妇人之仁很是不齿,这种刺客杀一千次也不足为过。

可是,我还是遭了暗算。星魂张狂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刺客总有最后一招,这招的名字就叫卑鄙。不过,还不算太卑鄙,这毒要不了你的命!”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样熠熠生辉。那种眼眸中的黯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真会伪装。

岂有此理!我压抑着体内的毒看着星魂消失,咬牙切齿的想,一定会抓到他。嚣张,敢在我面前这般嚣张?!

“他扔下了这个!”李天佑递给我一个名册,“这好像是游离谷的刺杀名册,他无意中掉落的。”

我皱了皱眉,星魂这次刺杀有三个地方让我吃惊。首先例无虚发的飞刀没能取走郭其然的命,其次一个从不留下痕迹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掉落。其三,他没有杀我。如果暗算我的是致命毒药,我应该死在他手上才对。

“我觉得同是游离谷的刺客,星魂与我们作对,月魄却来帮我,这中间必有蹊跷。”

“王爷打算如何办?”

“用月魄做饵!”

李天佑的书房被星魂炸了,他似乎掌握了星魂出没的地方,他没有告诉我,似乎有他的打算。

可是这么重要的线索,我怎么可能会放过。我知道那晚有王府侍衞放出了狗。没有费多少功夫,就从侍衞口中得到星魂居然是回到了端王府。

我苦苦思索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想起星魂进了端王府,忍不住又想起永夜吐口水喂鱼的情景。

李天佑抓了月魄,很神秘地告诉我,星魂一定会去救月魄。

这么多年,星魂突然有了踪迹,游离谷也有了线索,我很高兴。坐在河边,我静静的想着游离谷的阴谋,无意中又看到了永夜。

她的神情很茫然,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往河里走,满身萧索。我忍不住出声喊住她。

是我吓住她了吧,她看我的眼神中全是防备。这种防备让我很不喜欢,我努力地想消除她对我的戒心。

“永夜身体不好,不能为父王分忧,甚是难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同情她。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端王太想要儿子,所以才让她男装打扮。永夜是因为不是男子,身体不好,才这么烦恼吗?我温言宽慰她。看到她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心裏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来不及想这种感觉的由来,却由衷因为她的开朗而欣喜。

她原是极有灵性的人。笑起来时,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神采,盖过了长相之美,另有份吸引人亲近的魅力。

她居然送我一锭银子,让我去买衣衫。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留着满脸大胡子,穿最普通的黑袍原是想在别人眼中形成大侠风扬兮的特点。一些特定的东西能形成一个人牢不可破的形象。我只要刮了胡子换了衣衫,谁也想到不到风扬兮与齐国皇子是同一个人。毕竟一国皇子潜入安国多年,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东西都足以让安国皇帝心惊肉跳。

永夜是觉得我邋遢落拓吗?我又想起那个出尘的英俊小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永夜不喜欢邋遢落拓的人,她一定会喜欢月魄那样的小子。

永夜似乎看出我的不快,她不住口的解释,生怕我误会她以貌取人,这让我觉得她心地善良。

我送了她我的木牌,不管日后我是否会娶她,我也希望能完成她一个心愿,保她平安。

临走时,她说:“愁君独向江,永夜月同孤。后会有期。”

这句诗,我念了几遍,永夜又给我一个新的印象。一种淡淡的,似惆怅似孤独的感觉,竟让我对她有些不舍。

我在河边坐了很久,一遍遍回想刚才与永夜的对话,她的神情举止。她似乎在瞬间让我对她产生了兴趣。过了很久,才想起李天佑说今晚也许星魂会去救月魄的事。正要离开时,我看到两个人从河里出来。

离涯是我齐国的御前侍衞,他消失了很多年,此时我居然看到他拖住似晕迷的月魄从水中出来。

从他的身形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星魂,难道,离涯消失这么多年竟然加入了游离谷?我跟了上去,在他安顿好月魄后,我在无人的巷子里出现在他面前。

离涯的话让我呆若木鸡。那个灵秀的永夜,善良的永夜,一身萧索的永夜,刚才还和我聊天的永夜,是自己找了多年的刺客星魂。怪不得星魂会在端王府出现,端王知道她的身份吗?否则端王又为何一定要让她继续扮男装?我瞬间感觉到游离谷的图谋与世子求医分不开。

离涯为了报恩也为了掌握游离谷的行踪委身做了李言年的奴仆。他以真换假将永夜送回了端王府。他知道我想杀星魂,急不可待的告诉我永夜的无奈与委屈。

我知道后,对永夜只有一种很心疼的感觉。

是我父皇的错,才让本该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之身去受那么多苦。

她的狡诈她的谎言都只是为了保命。她为了灭游离谷这么多年以男儿身亮于世人面前,她心裏该会有多么难过。想起刚才永夜一身萧索独自在河边,还要防备我知道她是星魂,我几乎在瞬间感受到她的孤独与寂寞。

我对游离谷的憎恨更深。

父皇曾答应我,灭了游离谷,散了安家的威胁,我可以不做太子。可是与永夜定亲的人是太子,父皇也希望我成为太子。对永夜,从前我一直想我不用娶她,也不用做太子。可是现在,我犹豫起来,我想将她纳入我的保护。

当永夜拿着木牌求我保护她去陈国的时候,我瞧着她眼也不眨的撒谎,一会儿天真,一会儿委屈装可怜的模样,心裏满满的只有怜爱与好奇。我把那方木牌系回她的颈间。只要她戴着这个,我就会一直保护她。

原本燕弟要出使,我也要去保护他的,可是答应永夜的时候,我并不是因为正巧要去陈国保护燕弟。

我希望陈国一行能看到永夜最真实的一面,我想探知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为保命,她还会不会对我撒谎呢?

有人说,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奇是产生情感的征兆。如果这句话说的是真的,我对永夜的感情便是从此刻开始。

漫山的血腥味飘荡在陈国的这片山林中。

我翻看了掩埋的尸体,轻叹摇头。实在无法将这些人的死亡与永夜天真的笑容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她处境危险,但是,她……的确狠辣。

易中天行刺她,我才明白,她邀我赴陈国是想让我和易中天斗。

她看我的眼神闪烁不己。我觉得她有些怕我,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我瞒住实情没有告诉她,因为和她打哑迹斗嘴看她撒谎,我觉得有趣。

陈国之行让我对她另眼相看,我想要她。

她的狠,她的狡诈,她的聪明……看着她,我觉得放弃这样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后悔。她是个不会让我觉得寂寞的女子。

驿馆火起,我不知道易中天为什么有这胆子敢烧驿馆。虽然我知道永夜有功夫,凭她的轻身功夫,逃命不成问题。可是我还是冲了进去。那一刻,焦虑与担忧让我发现,我对永夜的关心太重。

飞刀袭来的时候,没有射中我的要害。我回头笑了笑,她的刀让我知道她还平安。我看不到她,却知道她一定能看见我。心裏有一分高兴,永夜的飞刀向来无情,也例无虚发。她没有再射我一刀,也没有射中我的要害。因为我的保护,她对我,终于有一分真情了吗?

“哼,皇兄还想什么?父皇是蒙了心,才会想让这样的女子当太子妃!”燕弟知道永夜背后给了我一刀怒不可遏。

我摇头,他不明白。永夜有她的难处。

“如果她爱上我,我会娶她。”我只这样回答燕弟。

“只是因为她长得美丽吗?”

“不,她的心像水晶,不同的光会发出不同的色彩。燕弟,我要她。”我知道,我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燕弟会对永夜产生隔阂,父皇也会犹豫。

伤才好,我就回了安国,我不知道永夜会躲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身手,她的狡猾,她一定没事。

碰巧在牡丹院外救了中迷|药的她,我以为她看到我会有一丝欠疚和情意。但是我很失望,她对我除了防备撒谎,竟然是真的想杀了我。她对我的态度与对那个姓月的小子截然不同,我瞬间有些怒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永夜相信我,她只要吐露实情,我一定真心以待。

她没有。

我很生气,想让她吃点苦头,吓吓她。于是我将她卖进了牡丹院,我知道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游离谷的线索。我也知道,游离谷一心想生擒她,断然有利用价值,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失踪了,墨玉早已离开牡丹院,留守在牡丹院的居然是李言年。

一瞬间,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情很沉重,变得焦燥不安。

安国宫变,我追踪李言年而去。我只能求上天助我找到她,我只求她不死,不论她遇到什么,我都决定照顾她一生。

找遍夷山的六天六夜里,不是我不疲倦,不想睡,而是舍不下她,找不到她,一刻也无法心静。

为她寝食难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管她杀了多少好人,不管她是否心裏记挂着另一个男人,我都喜欢上了她。

找到石屋的时候,永夜很紧张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透露出的防备与紧张并不是因为李言年,是我。

我就这么让她讨厌?让她恨?让她无时不刻想杀了我?

我告诉她,我并不想杀星魂。然而这个消息还是不能让她对我放下戒心。我不免吃味的想,她心裏喜欢的人是月魄。

夷山石台下的竹屋里,我看到了一张纸条,是月魄写给永夜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情感,我心裏更不是滋味,尤其是永夜贼兮兮的想看那张纸条的表情,让我怒。

在她睡醒冲口而出叫出月魄的名字时,我恨不得告诉她,她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尤其是一个让我也觉得神出鬼没,行踪成谜的男人。

端王来信催齐国下聘。

李天佑成了皇帝,端王不想让永夜嫁给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端王要定这门亲事。

永夜在京都杀了太多安国的官员,一旦东窗事发,她性命堪忧。她嫁到齐国当太子妃,端王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可以保住永夜的命。

想通这一层,我与燕弟带了聘礼去端王府下聘。

想到永夜快嫁给我,心裏有种喜悦。

我想见永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燕弟的名义请她赴宴。

佑庆帝下旨封永夜为永安郡主,我很期待她换了女装的美丽,可是永夜出现还是一身男装,我觉得这是永夜的风格,我又觉得她不|穿女装还有别的想法。

后来听说她抗旨也不愿意让李天佑看到她穿女装,难道,她的女装真的只为那小子穿?这个推测让我心裏很难受。

我不信,她敢男装出嫁。

永夜的一言一行无时不刻影响着我。心裏窝了口气,藏住了身份不想告诉她,想等到永夜进了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也惊慌失措一回。没想到,当她从船上从一堆侍女身后露面的时候,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她真的男装出嫁,还理所当然。

她如此装扮,我看出两点。她心裏的人是那小子。她顺从出嫁,只是为了让端王好交待。

永夜不明白,她只要踏上我齐国的土地,她就已经是我大齐太子妃。她如果离开,与人私奔,齐国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在马车进入圣京的瞬间,我望着她走进驿馆的背影叹气,除非我成全她,让她隐姓埋名,否则,她永远也别想和那小子在一起。

与此同时,我很疑惑,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不能保护她的小子?一时间很想剃了胡子,换了装去见她。

燕弟见我摸着胡子照镜,叹气道:“女为悦己者容,皇兄居然如此自苦!”

我愣住,放弃了让永夜见我真面目的打算。堂堂男子竟需以貌博她欢心,我不屑为之。

我没对永夜说出实情,在我内心,我盼望她留下,哪怕是为了两国之约而留下。我想成亲之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然而,永夜还是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太阳沉入了落日湖,眼前一片黑暗,心冰冷。

我要看看,看看她与那小子究竟感情深到什么地步。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平安医馆。竹楼里那张纸条上是这样写的。圣京只要出现这个医馆,他就离不开我的视线。

远远瞧见姓月那小子牵了她的手走进医馆,夕阳照在他俩身上,一个英俊出尘,一个丽色无双,实在是一双璧人。

我令士兵去搜查,回报说裏面是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妻。

那一夜我醉后对燕说:“我不会做太子了。”

燕弟沉默良久对我说:“你再瞧瞧,再想想。”

我拍案而起,怒道:“我本就不想做太子!若不是永夜……”

“皇兄可曾想过,永夜为何刀下留情,又极想杀你?她逃婚不想嫁是事实,可是皇兄忘了,永夜并不知道要嫁的是你。”燕弟这时反过来劝我。他的话像清水淋头,我瞬间酒醒。

永夜并不知道嫁的是我,她才逃婚。这句话重新让我燃起希望。

我多次救她,永夜对我也存了一份情。她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如果永夜知道嫁的是我,她还会离开吗?

我离开皇宫,伏在平安医馆的对面,远远的看着那座院子。

我离院子很远,远远的看他抱她,看他们在院子里吃饭说笑,有种被压着喘不过气的感觉。和永夜在一起,斗嘴试探,从来没有这样温馨的一刻。

心裏矛盾之极。

我是该成全她与那小子,还是抢了她走?

我若是对她用强,她占不到半分理。她已经以永安公主的身份进了齐都,天下人皆知她是齐国太子妃。

可是永夜的笑容,小院中和谐的氛围,永夜从小在游离谷受的苦,让我狠不下心来。

她与月魄分居东西厢房,她难道不想嫁了他?我松了口气,她如果成了他的人,我无论如何会放手成全。我继续观注着平安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