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温垂着眼，声音小小的。</p>
“我现在也会哭的。”</p>
许肆肉眼可见地僵住，后背弓起清晰的脊骨线条，他似乎是有些后悔，叹息似的。</p>
“那还是说早了。”</p>
他以为喻温现在情绪平稳些了，才敢把这事告诉她的。</p>
喻温皱眉，戳了戳他后腰上方的地方。</p>
“你再说一遍？”</p>
她手指凉，软乎乎的，一点力道都没有，但许肆条件反射似的往上弹了下腰，觉得那处被碰过的地方被毒虫蜇到了似的，毒素混到血液里，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都麻了。</p>
他一时没能立刻回话，耳朵尖儿红了起来。</p>
喻温没注意到这些，帮他把上衣重新拉好，轻轻叹气。</p>
“我不哭，你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吗？不能再瞒我了。”</p>
许肆没听到似的，一声不吭。</p>
喻温戳戳他胳膊：“许肆？”</p>
许肆这才猛地回神，直起腰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又继续弓下腰，嘶嘶地抽气。</p>
喻温快要被他吓死了。</p>
“你别乱动！”</p>
许肆怪委屈的，但他现在浑身别扭，有点不敢跟喻温说话。</p>
僵了会儿，他抬手捞过来一只抱枕，把脑袋埋了进去。</p>
喻温以为他是伤处疼，便没再干扰他，去厨房倒了杯牛奶。</p>
杯子落在桌面上，响声清脆，喻温把牛奶放下，准备出门。</p>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p>
许肆这次没说要跟她一起出门了，他从抱枕里抬起半张脸，语气很闷。</p>
“不用。”</p>
他看着喻温换鞋，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句。</p>
“早点回来。”</p>
喻温点头：“好。”</p>
这个时间超市人不多，喻温一个人也不会不自在，她买了点日用品，又往购物车里塞了点零食。</p>
许肆说是不喜欢，实际上家里专门有个很大的零食柜，可见这些东西是没少吃。</p>
买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两手都占满了，喻温回到许肆公寓，在门口停住，想先空出一只手来开门。</p>
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房门就被打开了。</p>
许肆穿了外套，帽子口罩也戴得整齐，看样子是准备出门。</p>
喻温眨了眨眼：“你要去哪儿？”</p>
许肆愣了下，接过她一只手里的袋子，然后退了回去。</p>
“不去哪儿。”</p>
他在房间里缓了会儿，没想明白那些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倒是开始担心起喻温，所以想去找她。</p>
出门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琢磨起来，又觉得也不是单纯地担心喻温，他似乎是有点习惯跟喻温在一起了，一个人的时候会很不适应。</p>
喻温把帽子摘下来，语气轻松。</p>
“我给你买了草莓。”</p>
他大概很喜欢草莓，早上见季姝吃的时候很不高兴。</p>
外面正热着，出去的这一会儿，喻温已经出了汗，脸颊有点泛红。</p>
但她情绪很好，一举一动都很有精神。</p>
这其实有点反常，因为每一次出门对她来说都很耗费力气，就算不觉得难受，精神上的疲惫感也不会少。</p>
只是这次，在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p>
“我还买了零食，你这里的零食柜很大，应该填不满。”</p>
喻温边说边往客厅走，带着超市logo的袋子放在地上。</p>
许肆把袋子打开，摸出一包小饼干，小饼干是奶味的，被做成各种各样的动物模样，很受小朋友喜欢。</p>
也很受许肆喜欢。</p>
他递给喻温，在喻温眼前晃了晃，示意她给打开，然后挑了个形状咬在齿间，看着喻温忙来忙去。</p>
“你歇一下吧。”</p>
喻温把零食袋子放在沙发边，顺手塞给许肆一瓶刚开封的酸奶。</p>
“嗯，我去洗个澡。”</p>
身上出了汗不舒服，她还得换件衣服。</p>
再出来的时候，喻温已经换了身柔软的家居服，因为开着空调，穿了长袖长裤，她走到客厅，打算把零食都放到专门的零食柜里。</p>
然而许肆已经蹲在柜子边了。</p>
柜子是抽屉式的，做了四层，每一层都很宽敞，如果让喻温来分，她大概率会分门别类，饼干放在一起，薯片放在一起。</p>
但许肆显然不是这样。</p>
他半蹲着，吊着一只胳膊也不影响动作，慢吞吞地拿起一包零食看几眼，然后放到第一层抽屉，另一包看几眼，放到第四层抽屉。</p>
喻温凑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好奇地看了眼。</p>
“你是怎么分的？”</p>
她刚洗完澡，头发只吹了半干，身上带着好闻的洗发水香气，湿漉漉的，柔软微凉，像某些熟透的水果，安静地散发着甜味。</p>
许肆想，他之前闻到的味道原来是洗发水。</p>
四层抽屉已经都放上了零食，一层里的种类都不一样，看不出是按什么标准划分的。</p>
许肆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要回答她的问题，边往抽屉里填零食，边开口。</p>
“按照我每天要吃的零食数量，”</p>
他拍了拍第一层抽屉：“这是我明天的零食，”</p>
又拍了拍第二层抽屉。</p>
“这是后天的。”</p>
“……”</p>
合着他打算四天就吃掉这些零食。</p>
喻温很惆怅：“你不能吃这么多。”</p>
这一天的零食都比上一天的饭量了。</p>
许肆很茫然：“为什么不能？”</p>
他是真的很疑惑，疑惑到连往抽屉里填零食的动作都停了，等着喻温告诉他原因。</p>
喻温把脚边剩下的零食放进抽屉里，耐心地跟他讲道理。</p>
“如果你一天吃这么多零食，那你就不会好好吃饭了。”</p>
他还是个伤员，怎么能一直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p>
许肆缓慢地眨巴了下眼：“可我以前就是这么吃的。”</p>
喻温惊讶：“龚喜不管你吗？”</p>
就算不担心他长胖，吃这么多零食也不健康啊。</p>
许肆不假思索：“他不敢。”</p>
“……”</p>
说的也是。</p>
喻温叹气：“他不管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做，吃这么多零食，你还有肚子吃我做的饭吗？”</p>
她适时地补上一句：“那我就没有在这里照顾你的必要了，你吃零食就可以。”</p>
许肆想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默默后退一步，选择了妥协。</p>
喻温弯唇笑了下，从茶几上拿过来一个竹编小筐，往里面放了两包零食。</p>
“每天最多三包，我会监督你的。”</p>
许肆沉默地抱住了自己的零食小筐。</p>
这筐子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他某一天随手买回来的。</p>
啧，当时应该挑个大点的。</p>(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网址：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