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水道桥之战以来又过了两周。卡隆总部顶层,东正在在自己的居室中和某人通话。他少见地神情严肃,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但是咖啡早已冷却,他将注意力放在电话那头。「嗯——没错,所以我就是想问一下有关筱原技术中尉的待遇问题。也就是一个月前分配至我们这里的那位。」辉夜分配至此已有一月——也就是说,自水道桥与丽奈的战斗已有两周。以水道桥之战为契机,活用辉夜能力的作战方式在卡隆中实行起来。当初反对的林德和小雪也接受了,此后辉夜在两周中参与了七次作战,卡隆的攻击无法奏效的《勇者》就由辉夜出手对付,拯救了《勇者》以及人类。虽说是依赖个人能力,但也是取得了显著成果。然而,东对于结果很是苦恼。「在过去几周里,筱原技术中尉的健康状况明显恶化了。」在过去的几周里,辉夜的身体日渐衰弱。进入《勇者》内在世界时的剧烈头痛,承担原本的人类的绝望,实质性动手,产生了种种精神负担。除辉夜外,包含《勇者》在内的多数人都得到了救赎,而她却成为了牺牲品。当东说这样有损健康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将她放在一个不合适的环境中是最没效率的。她不应该在这里。」而电话那头也很为难。战斗兵科——尤其是『卡隆』这样一支特别部队。由于要为其他队伍起好带头作用,是没那么容易放人离开的。「她是第二技研出身。」而现在却在战斗兵科。听到此处,东咂了咂嘴嘴。「胃药一片,头痛药两片,镇痛剂两支——你明白我指的什么吗?」不明白。听到如此悠哉的答复,东深深叹了口气。「这是筱原中尉每次出战时服用的药品数量及种类。她似乎是偷偷服用的,现在我们只允许她使用镇痛剂,即便如此她也已经撑不住了。」本来,被迫强行服用药品到这种程度就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她明明几乎就未曾负伤,身体受到的损伤却比任何人都要严重。为何会产生这么大的负担呢——电话那头直指核心。对此东无法回答。因为关于辉夜的能力,除了「卡隆」和未来少校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东想起辉夜的话,『有关我能力的事情请别告诉任何人』。『能够和《勇者》对话,要是这一点暴露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理……我想他们大概会看到影像,要是被问到的话就当作是我的独断行为吧。』东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辉夜说得在理。歼灭军不被大人所知——也就是说,是不受法律约束的组织。正如字面意思,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理。「毕竟她是技研出身,可能单纯不太适应吧。」东含糊道。「我并没提出多么复杂的要求。作为特别编成小队的队长,我判断她有必要进行调动或者疗养。」作为卡隆的队长,东如是陈述。对方沉默了几秒。在谜一般的沉默之后,对方开口了。不准许她离开战斗兵科。「不是,所以说就她现在的健康状况——哪怕只是疗养。」疗养也不准许,听到这句话,东皱起眉头。限制实在有些过分了。「您究竟在顾虑着什么呢?……虽说是调动,也只是让她恢复到一个月前的状态而已。并不会耽搁任务。」对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向东陈述自己的见解。听到电话那头借以见解之名的事实陈述,东很是惊讶。「……中尉、的?」方才传达的见解与辉夜相关。但是,对此东不知该如何回应。「……不……嗯,这个……」对方飞快地讲着,东只能含糊回应。而话题结束时,东没有发表感想,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我会再联系您。」东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按住额头。辉夜的精神状况开始急剧恶化了她本来就是技研出身。战斗训练也仅限于培训学校水平。即便说习惯了,实际战斗起来也不会那么快就习惯。由于每次都要试图与非人类的它们进行精神层面的接触,不可能没有负担。再加上她总是会重复听录音或者记录笔记之类的,负担也就更重了。卡隆的成员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小雪将辉夜偷偷吃药这件事抖了出来,林德也直言尽量别让辉夜出阵。「……将成功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上,这种做法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这种做法简直就要将辉夜用坏一样,东很是不满意。作战本身也是出自辉夜提议。虽然一开始他们赞同了这种方式,但没想到辉夜会被逼到一次吃好几种药的地步。「……事情变得棘手了啊。」想到通话最后传达的事项,东喃喃道。虽然明白,但事情突然摆在眼前,也不得不纠结。但是,他也仅仅是思考了几秒钟。作为卡隆的队长,他必须清楚自己为何而行动。下定决心后,东站了起来。「……说起来今天也有战斗来着。」他走向自己房间的门口,想要去见一见辉夜。辉夜今天回来后还没从房间里出来过——「唔——头好痛……」同一时间,辉夜在被窝中呻吟着。今天的《勇者》实力强劲。紧急应对班抵挡不住,卡隆也是陷入了苦战。林德怒斥「还没轮到你出场的时候」,但辉夜还是选择了出战,与其说是为了减少伤害,倒不如说是对成为《勇者》的人类另有用途。即便她知道过程会伴随着痛苦。「……再说,还是采集到了很多数据嘛。」辉夜勉强一笑,看了看储存着汇总数据的平板电脑。辉夜可不仅是凭着良心在行动。她也有着观察《勇者》与人类关系的动机。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辉夜朝门那边看去。她应了一声,便听到了东的声音。「还好吗?中尉。」「……我看起来像是好的样子嘛……?」「啊、嗯……倒也是。」东很是尴尬。这少见的模样,让辉夜觉得有些有趣。「姑且,我带了点慰劳品来,要吃吗?」「谢谢……但这个状态,曲奇什么的我不太能吃得下。」腹痛和头痛都很严重,她也没有体力去吃点心了。东疏忽了这一点。「……抱歉。都怪我没用。」「没关系。曲奇不容易坏,病好了就能吃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辉夜意识到东想说什么。因为作战自己才会变成这副样子。「……不用在意。都是我擅自这么做的。」「虽说如此,我们还是太过依赖你了。本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适合的地方,东队长。」辉夜撑起上半身,笑道。「而且——我也不是只凭着良心和同情才这么做的。我相信这对我的研究有帮助,也采集了很多数据。」东一脸愕然、复杂的表情。「劝也劝不住啊。」他喃喃道。「我本该强制命令的——我们不能失去你,结果什么也没说,真的……」「喂……你也绷得太紧了吧?压力太大对身体不好哦。」一说完她便想到,就现在这状态,这话可不该自己来说。东还是很抱歉的样子。辉夜觉得就算让他不要在意也很难吧,于是她决定换个话题。「……那个耳坠。」被指出来后,东眨了眨眼睛,摸了下自己的耳环。那是银色十字型的耳坠。尺寸小,但也起到了装饰性,蛮好看的。「在意这个?」「嗯。毕竟不像东队长你的爱好。」「这样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拨动左耳上的耳坠,反射着房间中的灯光。「这是我以前收到的。我确实没有这种爱好,但这是别人给我的护身符,所以我就一直戴着。」「是谁给你的呢?」「……我的妹妹。」忽然,东露出了从未见到过的、哀伤的表情。「很久以前,她在我的面前变成了《勇者》,已经不在了。」辉夜屏住了呼吸。听到这里,辉夜回想起了樱说过的话。她说她听到过类似的话,原来指的是东。他和辉夜一样,亲眼看到亲人变成了《勇者》。「抱、抱歉……」「不、没关系。在我心中都已经过去了。」对于下意识道歉的辉夜,东只是回以苦闷的笑容。沉睡在眼眸深处的哀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