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没拒绝罗氏的好意,因为看戏本就是她闲暇时的一大爱好,那些个戏文里的情节,她自己经历不了,可听别人唱来,便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别有一番趣致。以前在沈府的时候,家里还养了个戏班子,就为了她喜欢。
戏摆在宫里的芳洲台上,罗氏派去请韩琛的宫人很快就回了话,说皇上马上过来。罗氏的脸本带着一丝焦虑,这会儿总算是回了春,笑容满面,只是赵氏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沈七急得以前的赵氏可是比罗氏还要热忱的人。
可即使是极入迷,沈七在有些情节薄弱的空档也会抽出时间瞧瞧用余光扫扫韩琛。只是韩琛的眼睛哪里是看着那戏台的。韩琛坐的那张龙椅宽而深,别说一人,三人坐起来都宽松。韩琛只坐在一侧,头对着身边的空位,居然会不时的微笑,可是此时戏文唱的地方十分不打紧,哪里有需要微笑的地方。沈七不解。
那目光从炽热转成冷静,最后又化为了虚无。
三人之间的交谈并不多,最多也不过是韩琛略微问了问子充和赵氏的孩子子虚的学业,罗氏循例关心了一下韩琛的龙体,赵氏闷声不开口,而沈七的南诏公主简直就成了摆设,韩琛仿佛当她是轻烟一般。
沈七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在不满什么。在人最彷徨的时候,首先想起的便是鬼神的指引。
沈七大概是真铁了心,元宵那日果然盛装打扮准时出现在安庆王府。沈氏这个女主人当得极称职,很自然就将沈七介绍给了那状元郎肖玉。
第二日,沈七鬼使神差地又去了大明湖畔的静慈庵,想在地藏王菩萨面前静静地獃着,理一理自己的思路,想想以后的去处。
可自从沈七入了韩府,因为韩琛不爱看戏听曲,觉得是奢靡之乐,所以沈七便戒了这项爱好,只有别人府里宴请有戏时,她才乐滋滋地看着,每每总爱拉着韩琛的袖子问这问那,问他,如果他是那戏里的将军又或者是那戏里的书生,会怎样怎样,韩琛每每都是瞪她一眼,爱理不理。可即使是这样的机会也是很难有的。
戏文将的是一个穷家公子被富家千金资助上京赶考夺取投名状元的故事,情节虽然老套的才子佳人,可是戏文写得绮丽光整,遣词造句别有功夫,朗朗上口,沈七才听过一遍,便能背上好几段了。
这改日,就沈七所了解的,足足改到了除夕。也不是韩琛去看罗氏,而是除夕夜的家宴每个人都要到的,自然就见到面了。
静慈庵的主持忘尘大师一直深受沈氏的推崇,说她仿佛是得到的仙人,深通佛法,曾经与少林主持谈佛辩经三日三夜,深得少林主持的赞誉。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行踪飘渺的,听说很少有人见过她,沈七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等荣幸。
这一日因为不是什么庙会或者大日子,所以庵里非常安静。沈七在地藏王菩萨面前的蒲垫上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之久,起来时脚都麻了。
沈七本来是极不习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的,可是看见那三人之间的奇怪氛围,她又实在闹不起来。
沈七上了香,准备离开静慈庵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一个柔美悦耳的声音道:“不知施主可得空,略微坐坐品品茶。”
沈七娇嗔了沈氏一眼,“你说呢?”明知故问。沈七调头不看她,注意力便被韩琛几上的一碟小菜给吸引了去。
只是看着谈性颇浓的肖玉,沈七的兴趣反而有些消退了,并不如那日看着他背影时那般用心。沈七淡淡地应对着,更惹来肖玉的热情,一路上陪她赏灯猜迷,毫不疲倦。
沈七转头瞧了瞧韩琛,本以为他要纠正,因为他本来的德性就是喜欢纠正人,没见以前为了让她知道衣食住行的艰难,折磨她受了那么多苦。何况,于音律而言,韩琛造诣颇深,只是沈七无缘得见他摆弄乐器。据当年的刘嬷嬷回忆,当时他同那位蓉儿姑娘不是经常合奏么?
韩琛正要起身离开,却见罗氏抢先一步立起了身,“皇上,也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妾身最近新学会了道菜肴,皇上……”罗氏话并没说完整,可是那邀请之意却已经跃然脸上了。
如果说沈七在庵里时的步伐还保算持得十分的沉稳,那么她一踏出庵的时候,便野马似地狂奔了起来,“快,回宫。”
这肖玉平日为人高傲,颇有点儿旁若无人之感,可见到沈七后倒也算热情,谈诗论画之间,颇有情意。这本就是沈七意料之中的事情,除了韩琛外,她对任何男人都有自信。
“皇上是不是瞧上你了?”沈氏在沈七耳边悄悄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