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日那天,两顶轿子错身而过的密会,原来对方是柳家千金。为什么与白起哥有婚约的女子要杀她?
太后要崔舜华杀絮氏之后以泄恨,原来,崔舜华早就动手了!
原来她是个蠢极的笨蛋,日日想着要做个好小姑,以为没有人在乎絮氏之后,搞了半天,每个人都等着手里的刀落下。
白起哥……没有察觉吗?还是白起哥在默许了?絮氏真的拖累他了吗?
舜华捂着脸,只觉得十指冰凉,自脸而下,落入五脏六腑里,冻得她好难受。明知白起哥不是那样的人,但心尖上还是有刹那动摇。
也许,白起哥是下意识忽略;也许,白起哥有意指示,要不,为什么与她没有仇恨的柳家千金会想害她?
如果是以前的絮氏舜华,是绝对不会相信白起会动手的,但此时此刻,在她成为崔舜华几个月后,她居然怀疑起白起了。
原来……她也是会被周遭环境影响信念,那……白起在经年,不若少年那般单纯,她也不用太意外。
不,白起本就不单纯,她早知道,但因为把他当自家兄长处处都会替他想,哪怕他后来一月难得与她见面一次,有时都觉得快不认识白起了,她仍然全心信他。正是因为这样的信赖,白起有心要下手,太容易了!
没有絮氏,也许他没法再依附半个名门,但絮氏不在,皇室将会放掉对白家的监视,他可以大展拳脚了,何况那时他有家世清白的柳家了,对他只有好没有坏,白起重利,当然明白什么对他才重要!
她隐隐觉得思绪往偏路走,在找人迁怒,在找人当替死鬼,但她无法控制,最后,她受不了再怀疑白起下去,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把脑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抛诸脑后。
她美目通红,拼命思索着。如果她连夜把絮氏舜华带离北塘,去南临去大魏,甚至去西玄都好,此刻带走絮氏舜华,应该不算晚!
等到了他国,再找个真真正正的好大夫,把絮氏舜华体内的毒全去得干干净净,从此管他的北塘,就那样落地生根……
然后呢?
她这个假冒的崔舜华呢?那时还会存在吗?
因为絮氏舜华死了,才会有她这个假货的存在;如果絮氏舜华没死,又怎会有她呢?她又怎能带走絮氏舜华?
她想起白起将皂球丢进湖里的那一幕……絮氏舜华生前没有得到过皂球,所以,不管她再怎么拼,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吗?絮氏舜华的命运真的无法改?
可是,她真的很无辜啊!她没有害过旁人,甚至,没有公开说过一句别人的不是,为什么人人都要来害她?就因为她是絮氏之后?
她忽冷忽热,只觉得自身快要大病一场,她现在不能倒下。絮氏舜华的生命在倒数计时,还在等她救……还在等着她……
先前她强自控制没有痛打大魏名医,让他先走了,现在她狠狠咬着拇指,专心一致地想着絮氏舜华一事,是以没有听见门轻微地被打开。
有人自她身后猛然抱住她。
她浑身一颤,吓得大叫出声。亏得她正咬着自己手指,举臂在前,要不,依来人的大力拥抱,早就碰触挤压到她柔软的胸口了。
这一日连连被害的惊恐,令她反应极快,手肘用尽力量一推。来人一时不察,震退几步,舜华立即起身奔前,动作一气呵成。
她有这番灵敏的动作,是不是也该归功在她冒充崔舜华经历许多危险之故?要是那个还不懂世间恶人俯拾皆是的絮氏舜华,定会吓得来不及反应!
她要拉开距离的同时,后头那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她吃痛叫着,置之不理,任着他扯裂她的束环。
她的长发顿时披散,无所遁形。
她回头一看,是名陌生男子!但陌生之中又带几分熟悉,她暗暗一叫,是先前欺伊人的那男子!
那男子也惊叫一声:“不是青娥?”随即惊讶又叫:“好美!美人儿,你这是……要嫁我了吗?好!我娶!我娶!”
舜华听得他胡言乱语,明知长发早散,但她怒气爆裂,根本不承认这种人会是她的夫婿!要她任命?絮氏舜华莫名其妙已经认了一次,要她再认一次,她还不如直接飞升西方极乐算了!
她见过这非礼男子又凑了过来,不再迟疑,暴力举起桌子,痛击那男子。她趁机越过她,想夺门而出,但门推不开。
她错愕。用力又推了推,听得外头铁链撞击声,分明有人将门死锁住了。
蓦地,她脑中浮现青娥离去前,仍是行止紧张兮兮……
不管她再怎么示好,还是要害她!还是要害她!她害过谁?她害过谁?她到底害到谁了?刹那间,舜华眼透恨意,咬牙切齿。
那是什么?尉迟恭眼尖,在灯火通明下,瞥见丢在矮脚桌落的一把扇子。
他撩过珠帘,拾起那把扇子,一打开来,扇面正是北塘商人间流行的山涧瀑布,十个人里就有九个人有这把扇。他想起他曾将同样的扇子送给舜华,不由得回头扫过二楼视野内的所有珠帘后的女子身影。
接着,他暗自失笑。事关舜华,他便处处在意了么?
他看见一名大魏名医喜滋滋地自梯间出现。这人有点眼熟……他想起来了。
他去白府时遇见这位大魏名医,是替絮氏舜华看病的。这么巧?
他对尉迟家的侍从道:“去问问嬷嬷,今晚崔当家来过么?”他将扇子举至鼻间轻轻嗅着。明明春回楼里香气甚重,但他总是过于敏感,似是闻到扇柄上若有似无尉迟家最新制作的皂香味。
北塘里只有一个奉肥皂为圣物的女子,每天就算跟着他忙到半夜三更,也一定要沐浴才能入睡,时日一久,她一近身,即使身上配着香囊,他都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皂味。
没过多久,随从回报:“当家,嬷嬷说今日崔当家没来,但戚大少来时,身边跟着俊俏青年,那时她没注意,现在仔细想来,有那么点神似崔当家。”
舜华怎会跟戚遇明凑上?喜欢戚遇明的该是那个崔舜华才是……他思绪一顿,发现自己居然算起她与戚遇明碰面的次数了。他又听得侍从道:“嬷嬷说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那俊俏青年笑容可掬,不像崔当家以往那般。”
尉迟恭寻思片刻,又道:“戚遇明在回字厅么?”
“是。今晚当家包下了功字厅,戚大少在回字厅。”春回楼的字厅都是让北塘商人谈生意用的,虽然照样有姑娘作陪,但姑娘纯属点缀,几乎只弹琴,若然字厅里的生意谈成,这些姑娘就能多些奖赏,是以春回楼里不卖身的姑娘们相当注重才艺。
侍从见尉迟当家往回字厅去,不由得有些错愕,连忙跟上。
中途有些姑娘见他衣冠华丽,一见就知富户以上的主子,主动想亲近上来,尉迟恭挥挥袖,让她们回去。他步进春回楼间相连的通道时,帘子后是一排私房,他走过其中一间被铁链锁上的私房,目光略略停了会儿,心裏疑惑,但他心不在焉,仍往另一条通往回字厅的木廊上走。
“啊。”侍从忽然脱口。
尉迟恭回首,顺着侍从看去。一名青楼红颜抱着琴神色惊慌,匆匆离去。
“她是谁?”尉迟恭问。
“当家,白天崔当家被人追时,这位姑娘躲在轿子里见死不救,后来崔当家不准别人找她麻烦。”这位侍从正是白天尉迟家青年。“没想到,原来她是春回楼的。”
尉迟恭看着她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门口,大好夜色,除非天大急事,她抱着琴急欲逃命是为何?
他成为北塘四大名门富户当家时,正是十六岁,至今二十余,其中经历多少冷暖,看过多少险恶,对于世间人心他自是比舜华知晓太多。
有些人,并不是你一时善心放过她,她就能安心度日的。
他心裏一沉,想起那间铁链锁住的私房。春回楼里,哪需要铁链锁房?
“去把嬷嬷找来!”尉迟恭快步返回原路,回到铁链锁的私房,他使力摇晃,没有钥匙,根本无法开门。他二话不说,踹向左边靠墙的门板。
第一脚,门板只是晃动,他毫不犹豫的再踹第二次。那力道,让左边的门板整个被踢歪入室。
不住低位的呻|吟,令得他先看向卧倒在地的男子。好几道翻肉的刀口子在男子的背上、手臂跟裤脚上,鲜血淋漓,他认出是先前调戏伊人的男子,心头不由得一跳,接着,有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他面上,尉迟恭往墙角看去,烛光勉强照到墙角椅上,纤细的腰身,男子的装束,黑色的长发略嫌凌乱的遮去右脸直泻而下,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尉迟恭立即扫着她的周身,除了右边宽袖被刀划破外,衣着上并未染上任何血迹,他仍是目不转睛,但顿时松了口气——也正因为这口气,他才察觉自己一直是屏息的。
她一双美目还在看他,紧紧抿着的嘴,忽地动了动,防备中带着几许敌意的话冷冷冒出:“你也是来害我的吗?”
她的左手攥着一把锋利匕首。她紧紧扣着,却没有把刀尖对着他,她不是害怕,她在戒备。戒备他,还是所有人?
他瞥了一眼满身伤痕的男子,举步来到她面前,漫不经心道:“舜华,你是不是忘了做什么事?”
那双黑白极为分明的秀眸看着他,没有吭声。
他温声解释道:“今日你还没跟我报平安道晚安,尉迟府里全都报过了,就差你一个。你不说,要我怎么合眼休息?”
她闻言,苍白的脸有一丝迷惘,随即隐去。
他蹲在她面前,说道:“你吃了什么,怎么身上有股味儿?”
“……臭豆腐。”
“臭豆腐吗?”他嘴角上扬。“春回楼外的臭豆腐摊吗?好东西。”
“可是很臭。”停顿一会儿,她忽然道:“白起要去柳家千金,他如愿了。我没有阻止他,为什么他跟柳家小姐要害死我/”
“是白起跟柳叶月害死你的?”
“我跟崔舜华无怨无仇,为什么她也要害死我?我本想保住她的身子,她一找到方法回来,我就还给她,不叫其他莫名其妙的鬼魂抢走她。结果,却是她害死我。我本想连璧是阉人,我待他也好些吧,哪知他联合那些伶人想害死我。那女人也是如此,我明明已经示好了,不会伤害她,为什么她也要害死我?”
“他们要害的,是崔舜华,不是你。”
“我没害过人。”
“我知道。”
你怎么又会知道?这话舜华本要脱口呛问,突然间,她发觉他虽然定定看着她,但偶尔瞟向她的右边。
她跟着转头去看,她的袖子被划道口子。臂上一道浅浅血痕,不疼,她一直没注意到。这有什么好看的呢?舜华心裏有疑,往他看去,与他目光相撞。
她听到他问:“有哪儿在痛吗?”这话像哄她。
她又看看右袖下的血,孩子气答道:“脚痛。”
“……脚?”
她再补一句:“脚板疼。”
刹那间,她觉得他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她以为他不了解,又道:“袜上也有血,比手疼。”
他一怔,随即镇定道:“舜华,我看看好不好?”
“……好。”她迎上他的目光。
他清朗的面上没有犹豫,双手举过她的右脚,专注地脱下她的靴子。
舜华看着他眉目半垂,小心翼翼又利落的脱下足上的白袜。她见过他几次恩威并施哄他家侄儿,跟现在有点儿像,他也在哄她吗?
他抬起她的白玉小脚搁在大掌间,目光落在她的脚心上。
舜华见状,不觉有害臊的小女儿心思,反而心中泛闷。她忽道:“这脚也不是我的。”不是她的,有什么好看?她直觉抽回脚,但她轻轻压了下她的足心,她闷叫一声。
“痛吗?”
“……很痛。”这样压她当然痛。
他头也不抬道:“不是你的脚,怎会痛得这样?”他眉头微微皱起,估量一会儿,又细心的替她穿上白袜,套上靴子,再看完另一只脚,当他抬起头时,朝她鼓励的一笑:“咱们再忍忍,等回家后再上药。”他自然地移过她的右手臂,小心碰触她的伤口,果然只是轻轻划伤,不会有大碍。
终于,他心裏可以松口气了。
“舜华,我替你束发可好?”他柔声问。
她想起自己披头散发,闷声道:“我不要嫁给他!我当尼姑也不嫁!”
“若要依这来论婚嫁,也轮不到他,先是我娶你才是。”他主动探向她腰际,她看着并没有抗拒,任他取下她的扇袋。
接着,他又顺手握住她的刀柄,对上她的美目。
她有点狐疑却无敌意,他微笑:“借刀一用。”
她在沉默里顺从的松手,他将扇子取代匕首塞入她手里,再拿匕首将扇袋割开。他靠向她,双臂环过她的身子,以扇袋为绳束起她的长发。
舜华全身笼在他的阴影里,她微地抬眼,他的下巴就在她头顶之上,鼻间净是他的气息。
他好像沐浴过,她想着,昨天也闻到他刚沐浴的味道。离她最亲近的两名男子,一是白起,一是他,都被她传染上日日沐浴的习惯,但两人身上除了皂味外,气味都不太相同。
“……尉迟哥。”这三个字自她嘴裏顺当滑出时,她觉得好像安心些了。“有没有人害过你?”
他手上停顿一会儿,才道:“这种事很难说。也许一开始他先害,也许是我先下手为强,当人家主,如果不多防着,出事的会是自家人,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谁害谁了。”
她皱起眉。“为什么要害人呢?为什么又要被人害呢?”
“舜华,你道当人家主,该做的是什么?”
“……”
“眼睛永远不能闭上。就算一具具尸首送进府里,旁人可以闭上眼,但当家不能闭。不想看也要看下去,看到最后,唯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族人。只要保住自己族人就够了,其他的,已经顾不了了。”他温声道。
他说来平淡,舜华却听得心惊胆战。这不是将害人合理化吗?可是……要是她呢?如果她是当家,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她多万幸她不是,白家的当家不是她,可是,白家的当家没有保住她。
她心裏隐隐有怨,隐隐怨着白起论婚嫁居然挑了个会害死她的女人!她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袍,呼吸急促起来。
尉迟恭察觉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替她扎好长发后,看向她,随即心惊。
他手指轻颤抚上她眼角下的血痕,不是沾上的血迹,而是匕首划翻的皮肉。“你……”这翻开的皮肉约指甲大小,有些深度,他忙压住她眼下止血。
她抬眼望着他。“尉迟哥,崔舜华破相了吗?”
“……这要让大夫看过才能确定。”
“大夫要看崔舜华的脸吗?那我呢?你又在看着谁呢?”
“现在,我在看絮氏舜华。”
舜华本是心绪烦乱,说起话来胡言乱语,没有特别注意自己说了什么,但当他从嘴裏说出絮氏舜华时,她震住,回忆自己先前一番乱语,心头骇然。
她赶忙对上他的视线。他慢条斯理道:“我以前很少与崔舜华亲近,记不清她的容貌,但现在,我确定我看见的,是那个白府里心地善良的絮氏舜华。”
她闻言,明知要掩饰,但心裏一酸,泪珠就滚了出来。
尉迟恭脱下外袍,让她穿上。他的外袍虽是长了些,但北塘商人喜穿曳地长袍,是以她不会不合礼。
“好了,舜华,我带你回家吧。”他柔声道。
“……回哪个家?”她哽咽道。
“你想回尉迟府么?”
她紧紧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得回崔家。”
“好,那咱们就回崔府。”他一把抱起她的身子,没让她受伤的双脚碰地。
舜华立即将脸埋在他颈间,双手牢牢抱住他。就算他当她是孩子也好,此时此刻只有这个人知道她是谁!
她不是崔舜华,她没有那么坏!
她没做过坏事,不要再来害她!她已经死过了,不要再来害她!
“当家,人带来了。”
“嬷嬷,她是你的人?”尉迟恭淡声问着。
舜华本是窝在他颈间哭着,闻言,微地睁眼。她没回过头,隐约觑见地上交错的影子。其中一名是抱琴的女子身影,跪伏在地不住发颤。
“是……尉迟当家,青娥只是……不干咱们的事……我这就把她的卖身契转给崔当家,随便崔当家处置吧!”
那跪在地上的影子颤抖更剧烈,却没有出言求饶了。也许,她觉得依崔舜华的性子,求饶也没有用了。舜华不想理会,只想任性地当缩头乌龟,把一切交给他,但她又瞟到那颤颤的身影。
“既然如此,那就将她转卖……”他道。
“先将她扣在春回楼里。”舜华低声说道,还是头也不回。“等我心思清明了,再决定她的生死。在此前,嬷嬷给我看着她,她要寻死,春回楼一起陪葬吧!”
她声音里没有什么威胁性,她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听到尉迟恭道:“就照崔当家的意思吧。”
她把脸更埋进他的颈间。有人跟着他身后,她知道那是他的侍从,她可以感到那侍从惊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或者,这一路上有人一直在往这看,她不想理会,只低声在他耳边哑声道:“尉迟哥,为什么我已经示好了,她却不信我无意害她,反而得威胁她,她才肯信我?”她想起自己明明在钟鸣鼎食那天无条件放过崔家所有伶人,但他们就是不信,才会集体合谋害她。思及此,她不由得低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她说话还是叹气的关系,她感觉尉迟恭脚下一顿,又听她应了一声。她本想再埋回他的颈间,他直觉微侧,似要避开。
舜华微怔,瞟到他耳轮泛红,内心更是惊诧。
“……别吹气,我耳痒。”他平常语气。
“喔……”她脸也跟着微热,蹭进他的肩窝。她还以为……他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呢。她忍不住补充:“我嘴巴臭,是吃臭豆腐的关系,跟我本人无关。”
“你喜欢吃吗?”
“恩。”她承认:“虽然臭味千里,但入口才知道它的美味,如果不是正好看见戚遇明,我还想多吃几盘。”
语毕,她听到大厅里一阵喧嚣,在叫着:“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她是女扮男装啊!是个女人啊!女人来春回楼做什么?”
春回楼里还有另一个女扮男装,舜华马上想起伊人,她张口欲言,这正是尉迟恭英雄救美好时机。《京城四季》里,伊人自二楼掉下,是戚遇明及时相救,那时絮氏舜华还在感慨要是当时是尉迟恭,也许结局大不相同。
她犹豫了一会儿,嘴巴紧紧闭上,但她毕竟与伊人有几面之缘,于是回头扫过二楼栏旁。众人惊慌围观着,戚遇明也在其中,她暗松口气。
猝然间,戚遇明转头对上她的视线。舜华微觉诡异,装作自然地埋回尉迟恭的肩间。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伊人身上,没有人注意这一头,尉迟恭明知要掉下楼的是谁,却没有回头相救,他不慌不忙下了阶梯,一直到出了春回楼,舜华还是没将那句“快去救伊人”的话说出口。
那天晚上,崔舜华生了一场大病。
名门富户间的下人多少相识,消息传达的功夫比主子间流通更快。白起知道这事时,是正在拜访柳家时听见的。
他听见院里的下人闲聊,提及崔舜华生了一场大病。病不算重,是心头长久的积郁以致风寒入侵,难以抵抗。
他的舜华还没因心郁而致身伤过,这正是两人的不同点,舜华没什么心眼,但崔舜华则不然……重点也不在崔舜华的病体,而是尉迟恭居然连夜留在崔府里,这两人之间分明已过暧昧之线,说是已有肌肤之亲怕也不为过了。
下一刻是不是这对男女就要合亲了?尉迟家与崔家一合亲,那白、戚两府,真真是永远要屈居人后了。
白起略感烦躁,仔细想想,每每他烦躁的原因都在想起那崔舜华。
“白公子。”
他转身,适时将目光调整为惊讶,朝柳家千金一揖笑道:“柳小姐,今日气色真好。”
柳叶月轻轻一福回礼,柔声道:“白公子平时事务繁忙,今日特地陪叶月入庙祈福,叶月心裏实在有愧。”
“哪的话。”他笑。等着柳家婢女拿着上香必备的东西出门后,他才随着柳家千金一块出去。“多多亲近庙宇是好事啊,正巧,我也去祈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