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认真考虑我和陈未未的关系,我不能一直这么飘着,我设想了种种可能,结婚、分手、继续厮混。到后来我自己都绝望了,我和陈未未之间竟没有一种关系可以长久维系。
陈未未常说:“看我对你多好。”陈未未对女人似乎有种天赋,他对女人总是很好,那种好是种下意识。但对他而言,因为已经做习惯了,所以对人该温柔温柔,该体贴体贴,熟极而流一气呵成做下来,总会让人有种误会:他多少总还是用心了。
我和陈未未初相识那夜,他在准备驱逐我出境时还不忘嘱咐我说外面夜凉风大,小心感冒。如果我不是对他认识这么深,也许会在某个恍惚间就爱上他了,要是那样该多好。
大部分时间,如果我没有想起许东阳这个人,我其实很希望就这么和陈未未白头到老。虽说我和他之间还远远没有到心灵相通的地步,可我们身先行了,哪怕是个失身。我心裏还是挺看重这事的,当然,现在不流行被人看了胳膊就割下来这些戏码了。可对我而言,那是我的成人礼,说不在乎,是自欺欺人。
在陈未未来说,世界上之事都很简单,一个要不要,一个是给不给,除此之外,他都不考虑。而对我来说,大部分可以如此,只有少部分不能用这个原理解决,比如陈未未和许东阳。自从我意识到我其实是在陈未未身上继续某种对许东阳的坚持之后,我就非常看不起自己,双人床三人睡,身体灵魂都不由衷。
苏小桃告诉我许东阳回来时,眼角眉梢都透着笑。对苏小桃来说,在女人里她只容忍一种,就和她有云泥之别,不可同台竞技的。至于其它同类,都是敌人,好男人终归不多,不时刻保持警惕,怎可能在情场立于不败。
不过我是例外,苏小桃之所以不容忍我却并非是因为性别,在她城府尚浅时她常说:“珊瑚,在你妈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恨过谁。”她总是拽着我小辫子说这话,那疼种细碎又尖锐,让人很难忘记。当然,后来她修炼好了,再也不会七情上脸,六欲出口了。可我知道她讨厌我,不论我是男女美丑,只要我是我妈的孩子,她就讨厌我。
我看着苏小桃,心裏忽然就酸楚起来,许东阳回来了,回来了又如何,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就他无动于衷,他其实从来也没有走远,我只是自己划地为牢。
苏小桃看看我,忽然问:“如果能选,许东阳和陈未未你选谁。”
我苦笑:“你觉得他们谁会要我?”
许东阳从来就没要过我,就算我陪他去过非洲看羚羊,去过欧洲听唱诗,去过无数他乡,就算我和他在一个帐篷里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地同休共眠,他也没有要过我。
他和连城结婚,连城执意要去巴黎渡蜜月,我哭着闹着问苏小桃要了钱,买了他们同班飞机的头等舱,跑上飞机,用报纸盖了脸,听他们从我旁边走过,那是我此生坐过最孤独的航班。下了飞机,我和他们住同一个旅馆,我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欢欣愉悦,最后,我终于没有勇气看下去,自己狼狈不堪的飞了回来,那些傻事也许只有那个年龄才会做,可现在想想,依然心酸。
至于陈未未,我一哭二闹三上弔还得兼养家他才肯对我加以颜色,他给的蜻蜓点水般的好,永远抵消不了现实的真。
我终于见到了许东阳,与午夜梦回或是街头偶遇不同,那些时候,我是在观望,自己唱戏给自己听,那些时候爱恨情仇都太过抽象。现在很真实,他就在对面,因为太真实了,反而让人诚惶诚恐到心虚,不过,我很快知道了这真不是梦,梦没那么冷。
许东阳见我们的目的居然是钱,确切来说是来向我和苏小桃要钱。我老爹虽然老了,却不糊涂,他把他那不少的财产都做了安排,许芳菲自然是有不少,可前提是得他死了许芳菲作为遗孀来继承,他若是活着,许芳菲就别想要到他分文,我记得当时宣布他这决定时,苏小桃甚至断言许芳菲会为这财产谋财害命。但许芳菲很镇定:“我嫁他本就不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