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沧桑,不过我早说过高明亮眼神不对。”
“眼神,你看苏小桃又是什么眼神。”
“我不一样,我不是文青啊。”
我心裏暗叹,苏小桃就是现在马上洗净铅华,她前半生这经历也抵得常人几世了。
高明亮很快就来了电话说抱歉他失态了,我安慰了他,我告诉他没事,谁见了苏小桃都失态,话音一落我觉失言,马上补充,他还不算失态,至少我没看出来。
高明亮沉默半晌,终于出声:“我真不想这样。”
我依旧心不在焉说着没事没事,苏小桃对生人都在这样,叫他不要在意。高明亮许是悔意太大,拿着电话始终不放,我一时无计,竟说了句肺腑之言:“你也不用太在在意,明天她就忘了,让她上心也不容易。”
高明亮终于说了谢谢挂了电话,我心裏也悲凉,他难受我安慰他,是礼貌是敷衍总有个人能让他说说话,我呢,我这边为个男人莫名其妙都快误终身了,也没见有个人来拉我。
我打电话这功夫,陈未未已经在苏小桃屋里安坐了,苏小桃和他有说有笑,全然看不出她刚驱逐了个倾慕者。有时想想也灰心,明知情爱在之事多虚幻,风花雪月都不真。事不关己时笑人俗气说人痴,结果事到临头了,自己样样都做全,一哭二闹三上弔,若说有恨,那也只恨戏不够,不能为滚滚红尘添颜色,殊不知那戏码都是演给自己看的。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高明亮虽说是遇挫,但也就那么一下,惊鸿一瞥最多就是个惊艳,到惊心还差着好多伤呢。谁料此后他竟不进我们办公室了,我们大都用邮件和电话联系,若要见面他就在杂志社楼下等我,说完事就走,完全不逗留。我也觉他有些可怜,每每总想安慰,但他始终不提苏小桃半字,使我也我无从下手,直至有日黄昏。
那天大雨,虽说是深秋,雨却如盛夏,气势磅礴。我正想着是否要晚点下班,好避过这雨势,此时,电话响了,是高明亮,他说想面谈。我见雨大,懒得出去,就叫他来,我告诉他,现在已是下班时间,办公室没剩什么人,苏小桃也不在,他可以过来和我谈。但他拒绝,坚持不来,说话间,我看雨势减弱,一时急回家,便就和他说改天再说。他说行。
谁知我一出办公室门,却见他正伫立门口,全身湿透,脸上表情尽是游移,那一下,我似乎我看见我自己,许东阳门前也曾有我游移身影,我有了恻隐之心。其实苏小桃也没有错,她拒绝干脆利落到也算是有担当,高明亮要真是泥足深陷也只能说他是个情种,不过总会过去。我随高明亮去了间咖啡馆,那咖啡馆位置很好——正对我们写字楼大门。高明亮坐在那,看着窗外:“我习惯坐在这裏。”
“哦”
“很久了。”他意味深长。
“那怎么办,你预备一直看下去。”我问。
“不。”他摇头:“事实上,是我先来的。”高明亮斟字酌句讲了个故事,故事很闷,情节俗套,好在男女主角我都熟,听起来不至于无味。
高明亮朋友开了个咖啡厅,因为和他交情好,就隔三岔五邀他来坐坐,来着来着,某天就碰到了个女子,不消说,那女子就是苏小桃。于是,高明亮有了劫数。据说那天苏小桃行色匆匆冲进来,买了杯咖啡就又出去了。就那么一下,高明亮彻底被击倒了,他看着苏小桃进了对面写字楼,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看到苏小桃走了出来。那之后,他开始查找在这写字楼里到底有多少家公司和单位。
终于,他知道了那女子叫苏小桃,是杂志总编,他开始关注她的杂志,开始每天坐在这看她,看到发现那杂志有人抄袭。他总算有了借口,他终于见到苏小桃了,见了,伤了,无所适从了,恰似春梦了无痕。
事情就是如此,说来好笑,年轻时总以为除情爱之外世上再无伤心,年长之后才知道,白菜涨价也能让人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