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婚礼迟到,也有在家找手机的缘故,结果早被顺手牵羊。
那部手机一出,纪襄神总算变点脸色,伸手欲夺,前任姑娘却反应快地退开,瞧着宋诗嘉耀武扬威:“我根本没奢望过做么纪家女主人,我只要做他心上的人就足够了,这部手机就是最好证明!”
说完偏头看新娘,口气讥诮:“他啊,你的准新郎,最隐私的手机密码是我的名字,斯嘉——Scarlett。”
“小姐,麻烦您先跟我们离开。”见事不对,打头的警衞员要来硬的,下最后警告。
对方无动于衷,盯死许暖的眼神加得意:“纪太太知道么?昨晚他一想到和你结婚就醉得不省人事,在我耳边声声喊我的名字,Scarlett……”
语出,纪襄筋暴动,许暖的脸也已由白转青,宋诗嘉显然更不好过。
领头的警衞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终于不再给脸,劈手夺下手机,拘着名叫斯嘉的女孩胳膊就往外推。她被猝不及防被推得趔趄一番,许暖忽扬手示意,允许她留下,神情渐渐有些诡异。
“你不是想知道,她算哪根葱?”
新娘不由分说抓了宋诗嘉的腕上前几步,腰板笔直地站在闹事姑娘身前,冷笑——
“她一句不错,就能让你心爱的男人搜罗半个亚洲买回一条限量版长裙,还费尽思编纂理由,说是别人不合适才转送呢。她一个绝交,就能让你的深情男主方寸大乱,把花了大价钱的毕业作品一把烧掉,只为演出苦计让她回转意。她小时候喜欢《飘》,上英课取英文名,这个男人就自发性举手,向老师建议为她取名Scarlett,因为和《飘》的女主同名,就为引她注意……
“对了,忘介绍,这位小姐的名字叫诗嘉哟。所以,那似是而非的密码从来就是为你设啊亲。你充其量过是个炮灰四,是她名字的代替品,连替身都不配。Scarlett…… 是斯嘉,是诗嘉。”
“宋、诗、嘉!”
许暖的话像直升机降落,刮起的旋风令周遭寸草不生,连吃货阮雪碧都停止了咀嚼。
闹事的斯嘉同学已然懵逼,被警衞押着听之任之走向人群外围。然整个婚礼已经变味道,不罢休的开始变成婚礼女主角。
“你胡说么?!”纪襄从悠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怒不可遏。
许暖迎头直击,早前的淡定消失踪,戾气四溢:“我有没有胡说,纪襄,你心裏门儿清!但凡你坦坦荡荡去争、去抢、我还勉强看得起。现在你想着心上人,咬着嘴边肉,还装这幅情似海深的模样给谁看?恶心!”
纪襄气得眼眉直跳,是真正发怒的前兆,许暖却没完没了:“也对。他们宋家倒台时,落魄公主都不屑与你为伍,何况当时她姓宋的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一旁的宋诗嘉完全没了耐心。她闭闭眼,转身想离开是之地,被许暖一把抓回——
“急什么,诗嘉。戳到痛处也这么快跳脚吧?我……可是痛了六年呢。”
压抑多年的心魔见了天日,许暖用吃疼的力气控着前久还热情拥抱过的好友,严词厉色:“冷眼旁观我和纪襄垂死挣扎互相伤害的感觉很爽吧?宋小姐?难道你从始至终都不清楚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吗?”
她轻飘飘问,却根本没想过要回答似地,顺势端过远处司仪捧着的交杯酒,眼也眨地对着宋诗嘉兜头浇下。
“虚、伪!”
等纪襄反应过来去打掉杯子,杯中水已见底,反倒是阮雪碧扔掉筷子杀进战局,鸡妈妈护崽子似地用身体给宋诗嘉做城墙,“许暖,你太过分了!”骂完,回头帮忙清理发丝上的醇黏腻。
场景完全不受控制,来客你我语,现场咔嚓声停。
宋诗嘉听着那一浪高过浪的拍照声就觉得慌,怕什么不好的消息会传进谁的耳朵般,踱步就想逃。可裙边太长,过于费事,中途她还不小心撞倒其中一位来宾,二人同时倒地。
望城靠海,天高云阔。
宋诗嘉狼狈抬头,未来得及道歉,只逆着光,见到一只手由远及近前来。
那只手脉络清晰,五指修长,应该适合弹钢琴。唯一的不和谐,是手掌虎口处有个浅粉色牙印。宋诗嘉屏住呼吸,从手到脸,望向那张被岁打磨得更出众的容颜,周围的吵闹与纷杂顷刻成为布景,时光重回2001 。
申奥成功那个晚上,在摔了一地的酒瓶和抱头痛哭的老师学生中央,唯独他干干净净,墨黑双眼,“做朋友好吗?”
女孩声如蚊蚋,在喧闹的盛大布景中显得渺小,“可我不缺你这个朋友啊,我只缺男朋友。”
然而,也是这个说缺男朋友的女孩,在大雪纷冰冻三尺的夜晚,对他亲口说出了再见。
如果故事能有选择性地停留该多好?
停在她排山倒海的悸动……
停在他冷眼似雪的回眸……
可惜那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