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说话,背对她,隐在夜色里。
宋诗嘉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徐振也后脚出来,边脱手术服边抱怨:“伤口的简单清理工作也没做,那姓苏的可真行,开那么大一家医院,不可能不清楚,这种外扩型伤口不及时缝合会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居然敢拿人手不够来搪塞。你看,要不要给药监的递个话?”
顾长风凝眉,“人没事就行了。”
徐振依旧气愤,片刻后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和苏勇的女儿……”
忽视徐振语气里的抑扬顿挫,顾长风刻意转移话题,“她什么时候醒?”
得到迅速反问:“你想她什么时候醒?”
徐振也是望大的,对宋诗嘉和顾长风这段有所了解,他曾以为,凭宋诗嘉死缠烂打的功夫,顾长风这辈子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没想最后却是如来佛自己松开了手。
已近凌晨,男子坐在床边,静观姣好容颜,良久,在黑暗中轻嗤一声。
“也许你死了,还是件好事。”
乌漆麻黑的深夜,唯独窗外一点路光与月光,顾长风在病床前久久无语,听见背后传来一声长吁短叹。
“我一直认为,你们是最不会分手的一对。因为我记得,以前问诗嘉,她有多喜欢你。她说,她喜欢你所有的样子。也许将来会喜欢上别人,但对方一定像你。”
阮雪碧的话并未让顾长风高兴多少,反而苍凉丛生。
他入伍后,体格比年轻时好了些,真正的挺拔如白杨。月光照在身上,风景一样。
不可复制又怎样?
到头来,不敌他没能伴她身边的一点孤寂时光。
见这番煽情没得到回应,阮雪碧眨眨清明的眼,背着手在后方探头探脑,没料顾长风忽然起身,吓了她一跳。他似乎准备离开,临走前道:“别告诉她我来过这儿。”
阮雪碧佯装看破红尘地答应,顾长风却对她的快嘴有了解,不放心又加了筹码,半哄半认真道:“如果你不想那位找你麻烦的时候没人帮忙,最好站在我这一边哦。”
光说说那位,连名字都没提及,阮雪碧已惊,重重点头道:“嘴巴不牢,地动山摇!我懂,我懂……”模样乖僻极了,令顾长风忍俊不禁,竟微微庆幸,世事变迁,至少还有心性简单的阮雪碧陪在她身边。
像有感应似地,顾长风前脚刚走,宋诗嘉后秒便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不是在寻常医院的房间,张嘴问:“这哪儿?”
见她睁眼,阮雪碧鸡血上脑,压根忘记了方才答应过的事情,立即声泪俱下地向她说起起因经过结果。
“顾总,您看,要不要向药监的递个话?”
阮雪碧不仅转述,还阴阳怪气地学徐振的问话,捂着双颊,面色嫣红得整个一小花痴似地说:“天哪,你不知道,当他将越野当飞机开地停在楼下时,我都差点想扑上去把他就地正法,哪怕事后和你绝交也行啊!”
宋诗嘉本来后脑勺就疼,听她歪七倒八的叙述后更是满脸黑线,这裏面唯一值得汲取的信息是:顾长风来过,并且救了她。
后来阮雪碧还说了什么,她已无心再听。只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的一颗心,几乎叫嚣着要跳出来,奔向它一直想去的地方。可惜长夜太漫漫,能藉着“脑子受伤出了问题”之名,不顾一切去思念的时间又太短。
翌日,长风集团。
上次造访周衍公寓,顾长风一句话掐断了他的露水姻缘,周衍报复心起,找了私家侦探跟踪宋诗嘉,没几天就拍到了她和方宇吃饭的照片,今天得空来SHOW成果。
看他一脸幸灾乐祸,顾长风蹙眉,按下通话键教训助理艾米。
“狗与姓周的不得入内这规矩忘了吗?”
早已习惯两人明争暗斗的艾米乖乖挨训,挂掉电话继续工作,坐等办公室里的主子们武力决斗。最终周衍耍赖,气急之下一把将带来的信封扔炸弹似地扔到顾长风面前。
赫赫烈日下,女孩笑得施然的脸,第一时间跃进眼。
见他讳莫如深的表情,周衍别提多高兴了,紧接着又将一份还未面世的报纸摊过去,食指戳了戳报纸上方的大字,用生怕别人听不见地声念:“长风集团CEO前任出没,疑弃旧爱觅新欢。”
“啧啧,现在的小记者真是一点就通,那个能言善道妙笔生花啊~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帮他去电视台。”
顾长风盯着报纸,沉吟:“文笔不错。”
没等来暴走的顾公子,周衍悻悻离开,刚出长风大楼却接到父亲的咆哮电话:“兔崽子!要警告你多少次,不要做些攀亲带故的勾当!望城电视台的记者名额怎么回事?主任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一个小娱记怎么可能进望电?!”
周衍顿时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