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宋诗嘉不知看多久听多久了。
反正全程就觉得眼睛挺刺的,面部表情迟迟整理不好。等了挺长一段时间她才从不打眼的地方站出来,对表情各异的两人笑笑,而后对苏今下逐客令——
“长风,包子都快凉了。这个点,苏小姐应该已经用过晚餐,我就不客套挽留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说的包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苏今却感觉一个热辣辣的巴掌呼到了脸上,顿时神色有些挂不住。
“你怎么下楼了?”顾长风装没听见,识相地提步朝她走去。
宋诗嘉眼神凉凉,“不然?等你打发了贵客,编纂好理由,继续忽悠我?”
一整夜,宋诗嘉都阴阳怪气。
起初,顾长风念在许家的变故可能令她想起了不好的往事而顾忌着、忍让着。这下,那股邪火再压不住:“宋诗嘉,闹脾气也要分场合,你该懂点事了。”
乍听,宋诗嘉像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裏说的,震惊几秒,冷笑更甚:“我们的观点为什么总是不能统一呢,顾总?在我看来,我是一直太懂事了,才给别人随时随地可以打上门来的错觉。”
说完,极不友善地剜对面的女子一眼。
苏今何等聪明,不言不语,却也不离开,似乎就要杵这儿引宋诗嘉方发难,哪怕难堪也无所谓。
“回家再说。”
顾长风神色不耐,迅速将小笼包换到左手,右手去拽宋诗嘉,不料被避开。
“大家都开门见山吧,”她故作冷静:“人都推心置腹告白了,身为男主角的你好歹给个反应啊?要她还是要我,一次性把话讲明白,省得大家浪费精力纠缠。”
顾长风被宋诗嘉的话刺|激得不轻,额角筋一跳,吐字彻底没有了温度,怎么横怎么讲。
“你是这样看自己的?可以被人选来选去的轻贱?”
宋诗嘉呼吸一哽,“你把我变这样的不是吗?”
她顿了顿,“嘴上说着对她只有感激,耳朵却听不得我对她半点轻蔑。盛光那样大的台子可以眼都不眨拱手相赠,我厚着脸皮想要回来却被你三言两语打太极拒绝。顾长风,我不傻,至少没你以为的那么天真。看看,你这刚被记者围着叮呢,她就光速出现要帮忙。她一出点什么事,你也心甘情愿出面收拾烂摊子。真的,别闹了,这种后知后觉暧昧生情的小说我在大学就看了不下百部,对白都倒背如流。如果你们就是想找个炮灰观众欣赏八点档剧,抱歉,实在太狗血了,我不想看到结尾,趁现在还可以退场,我给你们留余地发挥,去恶心恶心别人,好么?!”
“宋诗嘉!”这下,男子怒色悉数上浮。
“不要叫我的名字!”
容忍已久的心结摆到台面上,她有些失控,“不要让我以后听见这三个字就觉得自己是傻子!”
她推他一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将他推到苏今身边,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
顾长风趔趄,被苏今适时地撑了一把。他下意识攥着身后女子的胳膊稳重心,一时间两人看上去倒真像是同个阵营的了。宋诗嘉本还歇斯底里的,忽然笑开——
“多般配啊。”她说。
宋诗嘉:“如果我俩当初是好聚好散,没让你哽着噎着总觉得有个事儿没过去,你会爱上她的吧,顾长风?”
有人的眉毛已经拧得不像样,嘴唇颤抖了下,却不知怎地,面对她的咄咄逼问就是讲不出话。
苏今有什么不好?
大家到底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嬉闹亲吻几下就要私定终身的心性,不是还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的年纪。
诚恳对比,苏今比宋诗嘉成熟这点就足够理智的顾长风做出选择。包括在很多个与宋诗嘉分别的夜里,苏今的陪伴不是没让他动摇过。
但为什么呢,理智如他,却老让感性占上风?
他暂时也没能找到答案,所以失声。
然而这股子沉默足以让宋诗嘉的心拔凉拔凉地,她闭了闭眼,咬牙,“以前总是不太理解,许暖一见着我和纪襄同框就犯恶心的感觉,现在有些理解了——
“你两相爱吗?那来吧,一刀给大家痛快,我退出成全,可为什么不。你们不爱吗?却为什么老让我觉得你们之间就跟牛皮糖似地黏糊糊,好像我这辈子就算得到了你,却始终落不利索,还必须和另个人贴在一起。太恶心了,真的,顾长风。恨不得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趾高气昂地,仿佛这样就能保全尊严。可我不愿恶语相向,尤其不愿对清白年纪唯一爱过的人龇牙咧嘴……
“所以,我愿意给大家一个痛快,也求你们放我条生路。”
她尾音轻颤,在心头重复千千万万次的决定终于讲出口,天崩地裂不过如此罢。
寂静时,夜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