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夫人听得又有外客到来,怕尤妩不去接待,会落个新妇傲慢的名声,因准备告辞,只小声道:“适才见了太夫人,她倒是和气,也赞了你几声,极是给面子的。只你是新妇,纵她说道不必每早去请安,你度着她起来了,也该去立立规矩的。待产下娃儿,有了凭依,那会她再放话,让你不必去请安,倒可以不必天天去。”
尤妩点点头道:“娘说得是。”
“好了,我先回了,你代我向太夫人说一声便是。”季氏夫人又再细嘱几句,这才去了。
尤妩送走季氏夫人,便问蓝月道:“许小姐什么时辰到的,带了什么人过来?”
蓝月答了,又小声道:“听闻太夫人极喜欢许小姐,这会她来了,太夫人自然高兴。”
许明珠打小便喜欢冯晏,更兼冯晏投军后,她常过来冯府,在冯太夫人膝下承欢,讨冯太夫人欢心。在冯太夫人眼里,她便是最佳孙媳妇人选。没想到冯晏不爱近女人,一见着许明珠更是转身就走,冯太夫人心急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只要冯晏看中的,不管身份地位,只管帮他迎进门当妻室便是。待听得冯晏不爱近女人,实则是嗅不得香粉,冯太夫人整一晚却是睡不好,早知道如此,怎么也不能迎尤妩进门。看这尤妩,到处招惹男人,如今倒好,连金城公主这个女人也招惹上了。至一大早,听得许明珠来了,不由精神一振,忙让人请她进来。
许明珠见了冯太夫人,先嘘寒问暖一番,熟门熟路,亲自泡了茶端与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见许明珠似是瘦了一圈,更显得楚楚可怜,不由暗叹息,一时挥手让丫头下去了,温声道:“明珠,你一大早过来,自然不是特意过来泡茶的,有话便说罢!”
许明珠红了眼眶,垂了头道:“太夫人,我倒是想常常过来侍候你,只怕人误会,不敢过来罢了!”
冯太夫人点点头,拍拍许明珠的手背,表示自己懂她的孝心。
许明珠见冯太夫人待她如旧,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明珠这么一大早急吼吼赶过来,却是为着表嫂昨儿到公主府一事。”
“此话怎说?”冯太夫人听得许明珠语气郑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家是皇商,每年都要孝敬一些东西给苏味道和严氏一族的人,一来一往的,许明珠的兄长自和苏味道有些交往,于公主府一些秘闻,却也比别人知道得多一些。
“昨儿个,公主府的管事找到我哥哥,让我哥哥设法弄些佛香果,因这佛香果是海外之物,京城虽大,却没处买去,确然只有冯府珍藏了一点儿。我哥哥一听是公主想要,也不敢推托,只亲把佛香果送到公主府。”许明珠斟酌语气,俯在冯太夫人耳边道:“我哥哥进公主府后,却被拘着不能出府,似乎是公主府迎进一位贵人,不许人乱走动。太夫人且想想,要金城公主如此小心翼翼相迎的贵人,还能是谁?”
“你是说,昨儿晚上,皇上也到了公主府上?”冯太夫人胸口起伏,不欲多想,却又压不下那股狐疑,偏要这么巧,金城公主强请了尤妩到公主府,那头皇上就现身公主府了?
许明珠点点头,压着声音道:“据我哥哥说,皇上和金城公主姐弟感情极佳,皇上一年间也有一两回到公主府上,金城公主每回都会献上美女数位。有一回为了弄一位美女进公主府,我哥哥还出了力。还有,那些美人皆长得极相像的。”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绢制小像,展开摊在冯太夫人跟前。
冯太夫人一瞧,画中的美人,和尤妩倒有七八分相似,因惊疑道:“这是?”
“据哥哥说,皇上早年间有一位青梅竹马,名唤樱樱,后来樱樱姑娘死了,皇上便叫人绘了许多小像,这是其中一幅。”许明珠收起画像,细心藏进怀里,这才道:“这些年,金城公主一直在搜罗和樱樱姑娘相貌相似的女子进宫。”
冯太夫人听到这儿,脸色早变了,扶着椅背的手微微发颤。
许明珠待要再说,听得外间有脚步声,夹着尤妩的说话声,便闭了嘴,只拿眼看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定许明珠道:“今日之事,只别向外宣扬。”
许明珠点点头道:“我省得。”
一时丫头揭起帘子,尤妩进来向冯太夫人请安,又和许明珠相见,笑着说了几句话。
许明珠看着尤妩的笑脸,想及上回自己想设计她和严三世,结果反被她设计的情景,一时恨得牙痒痒,脸上却全是笑意,说了几句便装作惊奇,拿手在鼻端处轻扇道:“表嫂用的什么香料?嗅着若有若无,却是神清气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