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第二天早晨坐了火车回北京,再买了飞机票飞上海。
上飞机前,蓝宁掏出了手机,捻着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有开机。
关止在飞机入口处拿了早报,蓝宁也跟着拿了另一份商报,坐下之后便迫不及待翻阅起来。
经济版的次要新闻中有这样一则——“‘美达’工作人员表示已通过多次实验表明该物质对人体安全无害。国家质监总局表示,该物质虽然不符合食品添加剂标准,如果‘美达’需要证明该物质的安全性,需向衞生部申请检测核定。‘美达’方面收到国家质监总局的文件后,及时向衞生部提交了材料。来自该省质检局的消息证实,‘美达’已向衞生部提交相关材料,等待该添加剂是否有害的鉴定报告。”
蓝宁看完,扯了扯关止手里的报纸,同他交换。
但早报上一派安然,没有同类新闻。
或许一切公关步骤已经有条不紊在进行。
她索然地将两份报纸都丢给了关止,闭上眼睛,只想忘怀,且静待飞机起航。
在空姐发配飞机餐的时候,蓝宁才想起什么地对关止说:“我想,我给老梅做的那个方案无可无不可,他就要融资了,应该也不会在这宗业务上头做长远发展。”
她接过空姐递来的海鲜面,吃一口才又说:“也许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他是给你面子。”
关止只喝了咖啡,黏糊糊的海鲜面和不新鲜的水果照例是不碰的。
他笑了笑,难得正经同她说:“他一心扑在营运和生产标准上,在业务开拓方面是想的少的。如果你给的不是个好方案,他又何必花这个人力财力去配合?”
蓝宁一忖,也有道理。
她还想同关止说些什么,但关止只是埋头看报纸。她想了片刻,还是把话题吞掉。
关于她办公室八小时内的烦恼,她是鲜少同关止交流的。
所谓同业自扫门前雪,多说更无意。更何况罗大年同关止,也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业竞争对手,这种拆台脚的事情,蓝宁是做不出来的。虽然关止是她的丈夫。
她很怅然地舒了口气,没想到关止伸过一只手来揉揉她的发,她顺势捉了他的臂膀,靠过去。
这样休息一两个小时,总归安全的。
关止转过头,望住她,撇嘴又笑了笑,讲:“是不是觉得有我有力的臂膀,是你坚实的港湾?”
蓝宁禁不住也笑了,这样肉麻的人,难为他讲的出来,还讲的这样随性。
她把头捱上他的肩头:“港湾,摆好,我要靠了。”
关止果真摆的正好,蓝宁靠上去,看着关止看报聚精会神的样子,突然问他:“关止,你为什么会做这一行?”
这个问题确实突然,关止先放下了报纸,还想了一会儿才这样答:“刚才的海鲜面,难吃吧?如果能把它卖出去,这成就感有多大呀?”
蓝宁捶他的肩。
“当然,如果国航的飞机餐质量和口味更上一层楼,我相信中国航空公司的品牌形象会更容易站起来。”
蓝宁闭牢眼睛,决定不听他的瞎七搭八。
关止往这个角度看蓝宁,直接引入眼帘的是她柔顺的短发,她面部的线条顶柔和,笑起来是娃娃面孔,可偏偏要装成熟“白骨精”。
蓝宁念大学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没这么严格。
关止一直记得她是大课看小说,小课打瞌睡,从没认真记过笔记。
她的少年生活,一直惬意,因为她的家长从不给她无形压力。
关止其实顶羡慕。
关心曾经问他:“你就这么喜欢蓝宁?喜欢到迫不及待要娶她?”
关止抱着姐姐的肩膀,嬉笑解释:“是,其实我更喜欢她爸妈。”
关心气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回了英国才给他电话,将蓝家的长辈数落了一通:“且不看她的外公和奶奶的特殊关系,就她爸妈那样的,再难给我们爸妈撑一个脸。关怀关冕的妻子家里头可是什么光景?关止,你不要太看轻你自己的身份。”
关止并不生气,心平静气讲:“姐,民主年代,我有婚恋自由。”
“你是说我封建残余?”
“至少你小学没学好李大钊、董存瑞和黄继光。”
之后关心再也懒得同他多说话。
蓝宁不是关心,从不会说太过严苛的话。
但关止是没有想到毕业之后再次遇见蓝宁,会对自己的工作要求高的近乎严苛。
那一回“景阳春”的新闻发布会,等同狠狠掴她一巴掌,她的气恼和自愧在面上表露无遗。
这也不像关心,心内再气结,总能在第一时间往表面上平复。
关止不是那么喜欢一个女人什么都能控制得好好的,他曾经批评自己的姐姐:“你不要做‘套中人’,生活多没情趣?”
可惜关心当作耳旁风。
关止则想,如同蓝宁多好?多少想法都摆在面孔上,多少变化也摆在态度上,磊落坦荡,自有风度。
蓝宁给“秀多姿”找枪手,关止本来也不想接这活儿,奈何报社编辑一句“‘时间维度’的蓝经理,简直就是TVB电视剧里的飞虎队,快准狠,还紧迫盯人,谁吃得消?”
他想,这女人难缠,以前在大学里求他搭档演双簧骗双方家长,也是摆的这态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来由他就同情了编辑,信手给报纸写了一段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