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好象有什么人轻声唱起了一曲悲伤的歌。逐渐,仿佛所有的人都轻声唱和,那歌声愈来愈清晰,传入她的耳朵里。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呵,这首歌她知道。《诗经·唐风》的《葛生》篇,唱着的是在埋葬夫君的旷野上,哀痛的妻子悲怜着那至爱之人孤独长眠在黑暗地下的忧伤。而下面的段落,则是她悲怆的誓言,承诺着将追随他于地下,生虽不能同衾,但死当同椁的坚定不移——
于是,她带泪地微笑了,轻声跟着旁人一起漫歌道:“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泪眼蒙胧间,她仿佛又看见了他,拿着一枝长茎的芦苇,轻笑着来拂她的脸;半真半假的对她戏谑似地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还有他不顾胸前的伤口,挣扎着对她说着“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她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他拼尽最后的一点气力,紧紧握着她的手的模样。
还有他留给她的那抹微笑,那么苍白、又是那么执着;他喃喃着那首他们曾经用以盟誓、却也用以永诀的诗,仿佛那就是他们最后的约定,仿佛那样做就可以通往那虚无缥缈的来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颤声说着,每说一个字,眼中就涌出更多的泪,濡湿了她的脸,撕裂了她的心。“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她以前额抵着他朴素的墓碑,悲痛地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浮现他轻似无声的低语,那是他唯一所能留给她的誓言。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