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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该就这么过去了。</p>
年节将至,大街小巷都热闹了起来,披红挂彩,人人脸上都挂着笑,逢人便道吉祥话。闹腾了一整年的京城终于得了口喘息,国学监的日子也愈发清净。可越是清净,凌萧心中就越是不安。就如起床气一般,来得毫无因由,却鼓得人心下烦乱。</p>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这日晨起去饭堂时,他耳中忽然多了许多“窸窣”之声,切切察察,如家鼠啃米一般,一下把他带回了幼时听人闲话之境。</p>
这感觉十分令人不适,他皱眉向四周一扫,就见三五成群,都在捂着嘴悄悄交流着什么。见状,他心下越发烦躁,手里捧着早点,一时不知该走该留。这时,纪麟却眼尖看到了他,朝他招呼了一声。</p>
凌萧遂走到席边,与他们坐到了一处。其实除了纪麟外,座上其余三人他都只是脸熟,但这几人却仿佛都与他极为熟络,见面便称兄道弟。凌萧无可无不可,也就由着他们叫。</p>
“凌兄,你可听说了?”席垫还未坐热,一银襟青衫便等不及凑过头来。</p>
凌萧有些不适地向后一撤,看了他一眼。</p>
“哎,这一看就是还没听说呀!”银襟青衫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反感,接着道,“京里可都传遍了,也就咱们在山上还不知道!”</p>
“到底怎么了?”凌萧有些不耐。</p>
“哎呀,”银襟青衫见自己卖的关子有了成效,面上不由现出些得色,“凌兄有所不知,出大事了!东宫被皇上申饬了!”</p>
“太子殿下?”凌萧心中一震。自从出了妓馆杀人一案,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宫里的消息,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他十分反感。可东宫被申饬自然不是因为小事,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不安起来。</p>
“对啊!”银襟青衫自带说书天赋,包袱抖得一个比一个响。</p>
凌萧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纪麟道:“为的什么?”</p>
纪麟沉吟了一下,道:“传闻说得也不甚明白,但好像是东宫的一个侧妃惹了什么事,闹到御前了。太子殿下为了护那侧妃,才挨了训斥。”</p>
如此......凌萧暗暗松了口气。</p>
可还没等这一口气松完,银襟青衫就又道:“唉,纪兄啊纪兄,这种说辞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心思直的。那流言都满天飞了,什么为个侧妃,太子殿下岂会为了一个侧妃惹皇上不快?这明显就是为了顾全东宫颜面,随手给出的借口嘛!”</p>
“那你说是什么?”纪麟虎目一瞪。</p>
闻言,银襟青衫故作神秘地笑了下,接着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是太子殿下私下结交权臣,事发了!”</p>
凌萧心里猛地一顿。</p>
“结交权臣?”纪麟一声怪叫,接着大手一张,“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是要担责的!”他从指缝里小声说道。</p>
“哎呀,这不就是咱们几个私下里说说嘛!”银襟青衫毫不在意地摇了摇手指,“况且这流言传得满京城都是,他要抓人也不知道该抓哪个呀!”</p>
在座的另一个湖绿对襟见他一味吊人胃口,不耐烦地捅了捅他,道:“你快别卖关子了,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快说!”</p>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用激我,告诉你便是!”银襟青衫一瞪眼,接着小声道,“听说太子殿下的一个近臣,叫许世光的,前几日被拿了。说是他月前代太子去了趟平江,暗中去的,见了平江节度使赵擎,两人相谈甚欢呢!”</p>
“平江节度使?”纪麟皱了下眉头,但接着就明白过来。他也是将门出身,对这些事自然比旁人敏感些。</p>
另外两人兀自闹不明白,急道:“什么平江节度使?哎呀,你要说就说痛快了!”</p>
银襟青衫一瞪眼,道:“这还不痛快吗?平江节度使有什么?兵权!太子缺什么?兵权!这......这还不明白吗?”</p>
“嘶......”两人齐齐抽了口气,闭口不语了。</p>
静了一会儿,湖绿对襟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这赵擎......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平南侯是叫赵彧来着对吧?他们......”</p>
“哎哟,你可算明白过来了!”银襟青衫一跌手,“这赵擎可不就是赵彧的胞弟嘛!”</p>
“那他和太子......”湖绿对襟一捧脑袋,“哎哟不行,这事太乱,容我想一想!”</p>
“啪!”他身边坐着的月白长衫拍了他一下:“这还想什么?还不清楚吗?”他说着抹了把下巴,沉吟道,“先前段锦澜被杀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看看,倒是清楚了很多!”</p>
“段锦澜?”纪麟眉头一皱。</p>
“对啊!”月白长衫道,“段锦澜被杀,大理寺查了一个月,赵侯愣是不承认行凶。而后他弟弟赵擎就跟太子攀上了关系。这其中的道理......你细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