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算上今日,沈青阮已经不声不响地离监五月有余,音讯全无,活似人间蒸发了一般。</p>
眼见着学终大考将至,全监都在摩拳擦掌,藏书楼的灯火往往彻夜通明。就连凌萧也收了心思,将安歇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时辰,夜夜点灯读书到子时。</p>
太平的小窝虽暖,毕竟比不上屋内有人气。在它彻夜哀嚎了三天后,在相邻学舍的纷纷抱怨声中,凌萧终于让它进了屋。太平全不把自己当“外猫”,进门后就左顾右盼,左抓右挠,最终在凌萧的枕边安家落户。</p>
凌萧夜读,它便窝在他怀里。凌萧写字,它便将大头搭在他手腕。凌萧去院中舒展筋骨,它便随着他上下跳跃。凌萧叹气,它便在一旁鼓着腮帮子耍脾气。最终还是凌萧先妥协,从饭堂带来新鲜的小鱼干给它打牙祭。</p>
正月二十六,眼见着寒气渐去,拂面的春风多了一丝温润。今日其实是沐休日,但凌萧没有回府。一是因为距大考之期不过半月,他不想来回折腾;二也是不想将太平一人留在院中。</p>
他们结业后便会搬出国学监,后来的人不知有没有这份好心,肯给它一方屋檐躲雨。不知怎的,一想到这个,他心中就有一丝不舍。</p>
天色有些阴沉,但好在无风无雨。午间天光尚足,地温也算暖和,整座古监都静悄悄的,只有十七院不时传出一声哀嚎,声如婴啼,直让人怀疑白日闹鬼。</p>
“别动!”凌萧一声低喝,左手按着太平的脖颈,右手扎手扎脚地擒着个小木梳,从太平的颈部艰难地给它顺毛。</p>
这家伙昨夜一夜未归,回来就是这样一副尊荣,灰头土脸,满身草屑,活似被野狼蹂-躏了一般。更糟的是,它从清晨起就不住地搔毛,灰白的乱毛一丛一丛的,掉得满屋都是。凌萧看着不对,把它揪过来一看,发现它身上竟然长了蚤子。</p>
这下他算是完全炸了毛,一把把它丢到了院子里,将屋内的床单、幔帐、被褥甚至坐垫全都丢了出去,又沐浴了一个时辰,将旧衣服丢弃了,才能勉强面对这个事实。</p>
太平窝在自己的小窝里,只露出一双湛蓝的圆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吹胡子瞪眼地与它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将它提溜了出来,于是就发生了方才的一幕。</p>
凌萧全副武装,双手包了白布,用起梳子来就没有那么便利。梳了几次梳不开,太平又鬼哭似的不住哀嚎,他心中一急,操起剪刀便将这丛杂毛剪了去。太平凑过去嗅了嗅,双眼一闭,哀嚎得更加凄厉了。</p>
“好了!”凌萧被它吵得不耐烦,低声喝道,“不过是一丛毛而已,过不多时就会再长出来。你再叫,我就把你全身的毛都剪光!”</p>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他浑身的戾气吓了一跳,太平果然乖了下来,静静卧着不动了。凌萧这才松了口气,耐着性子将它全身的毛梳了大半。</p>
可刚刚梳到尾部,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凌萧起初还以为是抓了它的尾巴,它不舒服。可紧接着就发现,它动来动去不是因为不安,反而更像是激动。</p>
“不要再动了!”他又喝了一声,伸出左手去压它。可太平一个拧身,竟从他的大手中脱了出来,接着一个纵跃,跳上了院墙。</p>
“喵呜......”一声悠长的嘶鸣。</p>
怎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