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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了,是一轮朦胧的上弦月,被轻纱般的云丝缠绕着,有些凄清的美。钟祈之就是踏着这样的月色回到院中,不过几十步路,却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p>
推开房门,靠窗的矮榻上立着一尊白瓷花樽。花樽白得细腻,不用上灯,在昏暗的月色下也甚是鲜明。但这远远比不上它下面压着的那张字条来得扎眼,不过一块糕点大小,被他翻来覆去折成了一个四方形。里面的内容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今夜戌时刺史府,邀公子一叙,务来。</p>
看看天色,已是酉时过半。这个时辰下山已是不早,但他还是踟蹰不已,磨蹭着不想起身。</p>
又皮赖了一会儿,月亮又升高了少许。再不动身怕就要迟了,那个沈大人看着不像个好相与的,别再惹了他不痛快,闹出什么祸事来,出师未捷身先死,岂非大大不值?</p>
这么想着,他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从矮榻上一跃而起,为自己打了打气,转身出了房门。</p>
一路紧赶慢赶,好在赶在戌时前赶到了刺史府的门前。钟祈之犹豫着凑上前去,正拿不准要不要敲门环,却听一阵衣袂翻飞。他回眸一看,只见墙上立了个彪形大汉,手握佩剑,正拿一双虎目瞅着自己。</p>
“钟公子?”闷雷般的声音响起。</p>
“呃......是我。”钟祈之道。</p>
“在下刘蜚,奉命在此等候公子,公子请随在下来吧。”说着,他从墙上一跃而下,在钟祈之腰间一揽,不由分说又跃上墙头,然后几个纵跃,带着他在屋脊上疾奔起来。</p>
钟祈之虽不是第一次被人带着飞檐走壁,但之前都是事出紧急,且时间很短,没觉出什么就过去了。况且之前都是被人托着手臂,这次却被人揽着腰,虽说这样更保险一点,但二人素未蒙面,对方又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他还是觉得这样的亲密接触实在没有必要。</p>
“呃......”想着,他轻轻出了声。</p>
大汉低头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害怕,又将他搂得紧了一点,还体贴道:“老爷说此次与公子会面要保证绝密,决不能让外人知道,连家里的下人也要瞒着,在下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公子不要介意。”</p>
钟祈之很想告诉他,其实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在院子里到处飞更引人注目,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轻轻道了一声:“嗯。”</p>
俄顷,大汉终于在一方屋檐上停了下来,又绕到四个角上仔细查看了一番,回头对他道:“公子,到了。”</p>
钟祈之战战兢兢地望着脚下丈余的悬空,哆哆嗦嗦地咽了口口水。</p>
“怪我,太粗心了,忘了公子不会武功。”见状,大汉拍了拍脑门,又亲热地凑上前来,作势去搂他的腰。</p>
钟祈之连忙后撤三步,道:“那个......还是不用了,我......”</p>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大汉却忽然眉峰一紧,接着整个人欺将上来,一手绕到他背后,在他失足坠地的前一瞬,托着他的腰,同他一起落在了屋檐下方的地面上。</p>
钟祈之僵直地望着大汉近在咫尺的脸,钢刷一般的唇鬓就停在他嘴唇的正上方,几乎要捅进他的鼻孔里去。</p>
“你没事吧?”大汉关切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