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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祈之全身紧绷,小腿肚子已经打起转来。但他竭力按捺着心头惴惴,做出一副平静样子,道:“我可没有大人的好本事,也搭不起大人这艘大船,大人要尽忠心,自己去尽就是了,何故把我牵扯进来?”</p>
“啧啧,公子此言差矣。”沈重山伸出食指摇了摇,“人各有所长,在下这个计划里还真是缺公子不可。”</p>
“就是让我给他下药?”钟祈之转了转眼珠。</p>
“没错。”沈重山点了点头,“阮哥儿最近越来越警惕,寻常人都近不了他的身,我的人就更是不能。你与他们走得近,坐下来喝喝茶说说话的功夫,药就下进去了,岂不便捷?”</p>
“喝喝茶说说话的功夫?”钟祈之咽了口口水,“你知不知道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湛卢,一个凌世子,哪个是好惹的?两个人又都会功夫,要是我下药的时候被他们瞧见了,或是沈青阮喝了药出了什么事,那我岂不是要大祸临头吗?大人这个主意出得倒好,单派我一个去,你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是坏了事也扯不到你身上。可我呢?我又不傻,何苦要做你的炮灰?”</p>
“啧......”闻言,沈重山又砸了咂嘴,“你这个孩子,聪明劲儿是有点儿,却还是没聪明到家。怎么,难道你以为本官会毫无准备就招你前来吗?”</p>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祈之忽然紧张起来。</p>
“呵,没什么意思。”沈重山道,“本来我也没想走到这一步,大家难得糊涂,精诚合作,这样挺好。没成想公子自己撕破了脸,那本官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若本官所知不错,公子在房县还有家人吧?”</p>
“你!”闻言,钟祈之一腔热血瞬间冲到了头顶。</p>
“这么惊讶?”沈重山又冷笑了一声,“看样子,本官在公子心中的形象还不错啊。公子夙夜只身前来,心里的算盘大概也打过几轮了,就没想到本官会用这一招吗?”</p>
“你......卑鄙......”钟祈之红着眼,咬牙切齿道。</p>
“哼哼,”沈重山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又在八宝攒盒里捡了个蜜波罗,缓缓嚼了,“我的人只是在公子老家的院子外面守着,无事不会惊动她们。公子想来也有近十年没见过外婆了,我的人倒是替公子瞧了一眼。老人家精神很好,身子骨也硬朗。等这事完了,公子当即可以回乡与外婆团聚。她老人家见到公子,心中也必定欢喜。”</p>
“沈重山......”钟祈之恨得几乎掉下泪来,但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软蛋,纵然心底狂跳,面上还是竭力维持冷静,只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诳我?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我为你卖命,大人未免把祈之想得忒也小了!”</p>
“诶,怎么会呢?”沈重山慢悠悠地从桌案下取出一个荷包,一拉带子,“叮咚”两声,从里面掉出一个翡翠镯子来,“本官就是没敢小瞧公子,所以才命人取了一件老夫人的贴身信物。这个镯子成色不算好,想来是钟大人来房县之前就戴着的,算是老物件了,公子应当还认识吧?”</p>
一见那镯子,钟祈之就再也坐不住了,挪着发麻的双腿趋步过来,一把从他手中将镯子夺了过去。</p>
“阿婆......阿婆......”他缓缓摩挲着镯子,细细看着镯子里流动的玉色,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p>
“钟公子......”沈重山含笑要说什么。</p>
钟祈之却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大吼道:“沈重山!你这个畜生,你对我阿婆做了什么?你不是说只在外面守着吗?那这个镯子是怎么来的?”</p>
猝不及防之下让他得了手,沈重山不由大怒,一把甩开了他,又一招擒拿将他按在地上,踩住他的脖颈,道:“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莫说是她手腕上的镯子,就是要她的命,我也费不了吹灰之力。本官堂堂刺史之尊,何必扯谎来骗你?”</p>
“那......是怎么......”钟祈之满脸通红,话都说不顺畅,却还是拼命扭头怒视着他。</p>
沈重山的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似是想要刁难他,却不知为何又变了主意,只道:“她做饭的时候怕磕碰了,把镯子放在了窗边,我的手下就顺手拿了来,就这么简单。”</p>
钟祈之大口喘着粗气,仔细想了一下,虽然他说得简单,但这个习惯的确是外婆十几年前就有的。凭他们的本事,从一个年迈老妇的眼皮子底下偷一个镯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此言应当不虚。</p>
想明白了,他也认了命,挥挥手示意沈重山放他起来。见状,沈重山也不磨蹭,脚一抬,钟祈之身上的力道卸了,立刻翻起身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