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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得这番聒噪,凌萧上前一步,把沈相夷手中的书册扯出来扔了,抓着他的手就往外走。</p>
“哎哎哎,做什么,做什么?”沈相夷大喊起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先说清楚不行吗,干什么动手动脚的.......”</p>
凌萧一言不发,拽着他走到井边,让他站在一旁等着,自己开始打水。</p>
沈相夷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回头就跑。凌萧长臂拽住他,又把他提溜了回来。</p>
“一定要这样吗?”沈相夷抱着肩膀连连倒退,“我很干净的,一年不洗澡都没事。”</p>
“一年?”凌萧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人吗?”</p>
“这......这跟是不是人有什么关系?”沈相夷委屈道,“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算什么?”</p>
凌萧懒得跟他废话,已经拎上来两大桶井水。</p>
他回头看了一眼,接到他的眼风,沈相夷又往后缩了缩,提防地瞅着他,口中喃喃道:“喂,你不要轻举妄动啊,我可是警告过你了......”</p>
凌萧没理他,提起一只水桶刚要朝他走过去,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厨房。</p>
“喂,你又要做什么?”见状,沈相夷不安道。</p>
“烧水,”凌萧的声音从厨房深处传来,“井水凉。”</p>
“哦,”沈相夷应了一声,瘪了瘪嘴,道,“要很久吗?很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那本大雕......”</p>
“很快。”凌萧道,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p>
“哦,那好吧。”沈相夷又瘪了瘪嘴,随地坐了下来,一张脸几乎要垮到地上去。</p>
凌萧应了一声后就再没了声息,四野静悄悄的。过分的沉寂令人不安,沈相夷坐了一会儿觉得难受,便四处寻摸起趁手的玩意儿来。井边荒草丛生,他随手揪了几根狗尾巴草,想要编个长耳朵兔子,却怎么也编不好。</p>
又等了一会儿,凌萧终于出来了,一只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里拿着个矮凳。</p>
“过来,坐在这儿。”他把矮凳放下,对沈相夷道,眼光一转,扫到了满地断胳膊少腿儿的“草兔子”,又看看他拉得驴一般的长脸,微微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p>
见情势不可逆转,沈相夷又皱起了眉头:“萧萧,你觉得这件事真有必要吗?我承认,捂出痱子来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不用被子蒙着头了,你就饶了我这一遭,放我回去吧,好不好?”</p>
“水都烧好了,还废话那么多作甚?”凌萧道,又喝了一句,“过来。”</p>
“哎哟,真是......”沈相夷磨磨蹭蹭地凑上前来,不情不愿地在矮凳上坐了下去。</p>
“脱衣服。”凌萧道。</p>
“啊?”沈相夷傻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便大手一挥,把腰带扯了下来。上衣也是三下五除二。最后轮到裤子,他站起来刚要脱,却被凌萧按住了。</p>
“这个穿着吧。”他道。</p>
“哦,也是。”沈相夷道,接着嘿嘿一笑,“太坦诚相见了也不好,毕竟距离产生美嘛!”</p>
凌萧懒得听他啰嗦,把他的发髻打散了,舀起一瓢水,试了试水温,从头顶缓缓浇了下去。</p>
“呼!”沈相夷轻轻哆嗦了一下。</p>
“怎么?”凌萧立即住了手,“烫吗?”</p>
“不是,”沈相夷道,“他娘的,还挺舒服!”</p>
凌萧便不再说话,动手帮他洗起了头发。</p>
原本泼墨般的长发,短短几日就被他糟践成了一个鸟窝,里面草屑木屑什么都有,有几丛甚至还黏到了一起,温水都化不开。</p>
“等着。”凌萧道,放下水瓢,回到屋子里取了梳子,回来给他细细打理了起来。</p>
“哎呀,好疼,你又扯到我了!”沈相夷不住发着牢骚。</p>
凌萧放轻了力道,耐心将他的发丝一缕缕梳开。从日头偏西到霞光漫天,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让他的一头长发乌亮如初。</p>
手臂都酸了,他停下手,擦了擦额上的汗。</p>
沈相夷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他也席地而坐。眼角余光又一次扫到满地的“残兵败将”,他从稍远的地方拔了几根胖大的狗尾巴草过来,简单绕了几下,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就出现在手中,长长的耳朵喜庆地翘着,手指捋上去油光水滑,就像在抚摸绸缎一般。</p>
“唔......”沈相夷嘟囔了一句,悠悠转醒,“呀,都这么晚了,还没好吗?”</p>
“头发梳好了。”凌萧道,站起身来,舀起一瓢尚有余温的水。</p>
“啊?敢情这么长时间就光洗了头发,身上还没动呢?”沈相夷有些不耐烦,“哎哟哟,真是麻烦死了。我不洗了,我要回去看书去!”</p>
“一会儿就好。”凌萧道,说着一瓢水已经浇了上去。</p>
“嘶......”这次沈相夷却猛地觳觫了一下,双手同时抓上了颈子,“好疼啊,刺拉拉的,跟蚂蚁咬似的!”</p>
凌萧的手停了停。</p>
“萧萧,我真的不想洗了。”沈相夷抱着颈子,作势要站起来,“长这个东西大概不能洗澡,你年纪小不懂,别再越弄越糟了!”</p>
“可以洗。”凌萧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