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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凄风冷雨,到了下半夜狂风呼啸起来,好似野狼孤鸣。清寒的夜风夹杂着雨丝从窗纸的破洞里吹进来,在室内也卷起小小的旋风。虽说是炎炎夏日,但在这荒郊孤园,倾盆大雨之际,也有了些料峭初秋的凉意。</p>
沈相夷翻来覆去,做着重复的梦。不知是梦里的场景令人心凉,还是四面透风的屋子圈不住暖意,他蜷缩着手脚,一个劲儿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扯。</p>
忽然,一个噩梦破了头。他蓦地睁开双眼,室内压抑的黑暗瞬间将他的喉头锁紧。气息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一颗心狂跳着,就在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边传来匀停安稳的呼吸。回头一看,凌萧的侧颜在睡梦中无比宁和。</p>
“呼”,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后脑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松。他闭上眼睛缓了缓,等痉挛的心脏恢复规律的搏动,又睁开眼来往凌萧那边看去,却发现他光秃秃地躺在那里,身上只穿着里衣,小腹上叠放着双手,乖巧得像个孩子。</p>
再往自己身上一看,四仰八叉,一条腿架在凌萧的腿上,另一条腿迈着大弓步,被衾卷成一团被他抱在手里,过分的温暖在胸口洇出了一团汗渍。</p>
怎么搞的?他心下暗道,连忙把被子展开,重新盖到两人身上,又胡乱抹了把胸口的汗珠,再次闭眼睡了过去。</p>
没睡多久,噩梦重来,又一次把他惊醒。</p>
他睁眼一看,自己又把被子霸占了过来,这次更加过分,直接侧身背对着凌萧,把被子囫囵抱在怀里,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p>
心头有些尴尬,他回头看了眼凌萧,只见他微皱着眉头,双手也不再交叠在小腹之上,而是抱在胸前,不知是梦境不安还是觉得冷。</p>
睁着眼时,眼底透出的寒意凭空给他添了几笔岁数,可如今眼睛闭着,一张无辜的小脸就彻底暴露了他的稚嫩。是啊,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p>
意识到这一点,沈相夷越发觉得臊得慌,忙又把被子铺展开,轻轻盖到他身上,只给自己留了个边。</p>
可再一次被噩梦惊醒时,被子还是被他牢牢圈在怀中。他为难地向凌萧看去,只见他已经侧过身来,双手双脚都蜷了起来,好似在用后背抵御窗外吹来的凉风。</p>
都给你,我不睡了。沈相夷心道,把被子囫囵盖到凌萧身上,自己抱着手睁着大眼瞪着屋顶。</p>
可再一次恢复意识之时,他做的第一个动作还是睁眼。这次他格外清醒,没有噩梦的搅扰,也没有黑暗的压迫,几乎一睁眼就神智清明。</p>
怎么还是睡过去了?心中暗骂一声,他连忙向身边看去,却只见空空如也。</p>
嗯?他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天光已经大亮,看样子少说也在辰时以后了。凌萧昨晚说过他起得早,想来早就起身不知干什么去了。</p>
他微微松了口气,垂下眼帘一看,就见四方被衾在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但被子下面的手脚已经拧成了一团麻花。</p>
呵呵,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在心底尴尬地笑了一声。</p>
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鸟啼越发嘹亮。他在被子底下扭了扭,拔了个懒腰,扎手扎脚地下了床。趿着鞋走到门边,就见房门虚掩着,推开门扇,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p>
“哎呀,雨过天晴就是好啊!”他懒洋洋道,掏了掏耳朵,迈出门去。</p>
雨后的路面还有些潮湿,他一蹦一跳地走着,凭直觉走到了厨房。果然,房顶上冒着细细的炊烟,鼻端飘荡着浓郁的米香。</p>
肚子里的馋虫适时地闹起了五脏庙,他绕到门前走进去,就见一个身影正在灶台后面忙碌。见他过来,那道身影抬起头来,沉声道了句:“早。”</p>
“啊,早!早!”他一连声应声,快步走到灶台边,道,“你在做什么呢?”</p>
“从邻居家借了点米,熬粥。”凌萧简短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