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颜然和某人的不正当关系已有一年了。
她承认,她不算是个好姑娘,当年一心想拜入他门下,结果动了歪念。那晚第一次去他家做客,出动了柜子里布料最少的一件,做客之余,顺便把他也给一起“做”了。
具体过程之艰辛,这裏暂且不提。她只想说,结果好的出乎意料,那夜后,她如愿以偿入了他门下。
如今回想,此人虽性格古怪,之后态度也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大人物通常都是这样,所谓习惯就好,忍忍就过。
百忍成钢,时至今日,她所有愿望里最大的一个已经实现。
这份意外确实让她惊喜不已,可眼下,明显惊多过喜,某人突然一改常态,实在叫她迷茫和苦叹。
寻思脱身之计的同时,她不由自主开始将某个名字搁在嘴裏狠狠念叨。
高菲高菲……不要以为你今天有多惨,要知道,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高菲其人,倘若细说,将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对此,安颜然的概括非常简约,只有两个字:脑残。
往昔那些血缘关系、家庭背景先暂表不提,只单单互相依靠长大这一点,就足够并且应该令两人比寻常的姐妹更友爱互助。
可事实上,从七岁开始,高菲就是安颜然生命里的克星。
高菲有一项无人能及的技能,那就是——抢。
无论她没有还是已有的,抢来有没有用的,只要是安颜然的东西,她一律抢走。
童年期,抢吃的抢玩的;豆蔻期,抢书包抢铅笔;少年期,抢衣服抢朋友;青春期,抢男生抢机会抢注目的眼光……总之,不是别人的她不抢,抢了全世界也认为是自己应得的。
被抢次数多了,就算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总是会有些变化的——尤其在那件事发生后。
很久以后,安颜然想,从某些方面来说,高菲激发了她前二十多年生命里都不曾出现的潜能。
所以从这个角度,她应该用更宽容的目光来看待她。
安颜然工作后与高菲的初次见面,是在她见到关佑的第二天。
不得不说,这女人耳目的灵敏度越来越趋近于某种动物,她不过是在打工的画廊与某人偶遇,对方便闻风寻来。
画廊不大,一百多平米的临街店铺,隔出一个存放画品的仓库后,面积所剩无几。
画廊的位置其实不算好,位于街道末端,又是朝内凹入的门面,招牌也不大。若不留心,路人绝对不会注意到。画廊的生意却非常好,主要老板人脉深广,经常能寻觅到一些别家画廊没有的名家名作。
安颜然在这裏打工已经快六个月了,从起初的不满到后来的习惯再到现在的游刃有余,工作态度令老板日渐满意,最近更时常外出逍遥兼寻觅佳作,将画廊交由她打理。
虽然除了她画廊还有一个人,但对方是工读生,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人应付整间店,工作量自然不可能少。
高菲过来时,她刚刚送走一位大客。对方人未到,香水味已飘来,熟悉的张扬与诱惑气息,还有比学生时代浓重精致了很多倍的妆容,将她原本就冷艳的脸孔衬托的更加惑媚。
那件事后,安颜然一直当她透明,尤其毕业前那段日子,两人基本已算陌路。
来人神色悠然,用略带挑剔的审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安颜然片刻,接着一笑,只说自己想买画,对其他事绝口不提。
安颜然自然知道对方意不在画,换作从前,根本不会理会。但这六个月的打工生涯磨砺下来,总还是有些改变的。
就像那人说的,心态是一切的根本。想要开始,就先得把心态调整好。当初她不懂,此次再见,发现心情较之于从前,果然是平静多了。
她甚至还一派静然的细细介绍对方随意指出的画作,态度敬业到连自己都发指。
高菲走的时候狠狠看了她好几眼。
她知道对方是来找茬,故意扮高高在上的消费者与成功者,好借故打压羞辱。可惜没料想本该深受打击不堪重负甚至可能泪奔而去的人整个过程都很平静,或者说是麻木……
这种状况,在三天后又出现了一次。
对方仍借故来看画,这回倒是真买了两幅,并给了她一张名片,让她送到上面的地址,据闻这是她的工作室。安颜然看她一眼,接了。
送画那天S城下了两场大暴雨,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打车去工作室之前和途中都没下雨,唯独下车步行的那段路暴雨倾盆而下。
画倒是无恙,都用防水油纸包的密不透风,惨的是她,在本应美丽和谐的初夏午后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