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厨房上的采买都是一天一结帐,才能预支第二天的银子。
龙香叶就笑眯眯地让关氏自去对帐,自己扶着陈月娇的手,继续在院子里转悠。
陈月娇见四围没了什么人,笑着对龙香叶低声道:“伯母,我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龙香叶心情极好,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打趣道:“说吧,在伯母面前有什么遮着掩着?说得好,我从此疼你,抬举你,说得不好,我着人把你打出去!”
“啊?伯母这么厉害,月娇不敢说了。”陈月娇抱着龙香叶的胳膊直撒娇。
龙香叶哈哈大笑,指着陈月娇的额头道:“快说吧你,还跟我来这套虚的。伯母逗你玩呢……”
陈月娇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怯生生地道:“那我就说了。伯母,您听了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如今事事顺心,有什么好生气的?”
陈月娇知道自己才十二岁,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说什么都不要紧,都会被人说“童言无忌”。四下看了一眼,见门口有个守门的婆子突然从角门里探出头,似在侧耳倾听。
这个婆子,陈月娇可记得她。上一世她还是杜蘅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婆子是萧士及的人,在龙香叶这边当面一套,在萧士及那边背面一套,后来两相对照,被这个婆子在萧士及面前说了出来,曾经把她闹了好大的没脸。后来她才收敛了些,不再想着拿捏龙香叶,摆弄萧士及,才在萧士及那边挽回了形象。
而这个陈月娇,自始至终都是一幅人畜无害的好好人形象,特别在萧士及面前经常做忍辱负重状,才让萧士及放心让她做杜蘅的孩子的养娘……
如今那个杜恒霜,看上去却是个烈性的。若是她一味娇狂,说不定能让萧士及对她心生隔膜……
陈月娇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将下唇几乎咬出一条血印,才脆生生地道:“伯母您听我说,大爷如今娶了亲,心都在大少奶奶那边,伯母就让着大少奶奶一些,何苦要让大少爷难做?——也坏了母子情分。”
龙香叶一听就沉下脸,甩了袖子,将自己的胳膊从陈月娇怀里拿出来,不悦地道:“大爷再有媳妇,他也是我儿子,从来没有听说儿子为了媳妇忤逆亲娘的。——他要这么做,他这个官儿也做到头了。”
陈月娇忙跪下来,拽着龙香叶的裙子连声道:“伯母消消气,消消气,这些都是我的小见识。我一颗心都在伯母身上,担心伯母吃亏啊!伯母想想,自从我表姐冲喜之后,大爷对伯母,是不是淡了许多?”
这句话正好戳中龙香叶的伤疤。
龙香叶恼道:“你胡说八道!”正要拂袖而去,萧泰及走进院子,看见陈月娇跪在地上,龙香叶满脸怒气,忙快步上前扶住龙香叶问道:“娘,出什么事了?好好的,生什么气啊?”
龙香叶指着地上跪着的陈月娇道:“你问问她!”
萧泰及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将陈月娇扶了起来,问道:“表妹,你做了什么错事?不如早些认错,我娘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陈月娇连忙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我不过是想着大爷如今刚刚新婚,劝老夫人让着大少奶奶些,免得大爷两头为难。”
萧泰及心裏一动,扶着龙香叶往台阶上走,一边低声道:“娘,说句实话,月娇表妹说得话在理。以后有关大嫂的事,娘就避其锋芒吧。——现如今,大哥把一家子的嚼用就给了大嫂掌管,我们得罪了她,哪里有好果子吃?”
陈月娇说的话,龙香叶听不进去。
萧泰及的话,龙香叶却觉得很有道理,也抬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四围的屋子,低声道:“我真的要让着她?”说完又觉得不满:“哪有婆婆让着媳妇的?”
萧泰及笑得意味深长:“是啊,哪有婆母让着媳妇的?偏咱们家就有,那许家,也说不起嘴了吧?”
龙香叶慢慢明白过来,可是心裏那个坎儿还是过不去。——让她给方妩娘的女儿低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唉,也是我的错。当年你爹留下的家财,都被那起子恶贼又偷又抢,如今剩的这些,还不如你爹在世时候的一成!”龙香叶哀叹着坐到罗汉床上,又拿了帕子拭泪。
萧泰及对当年家里的情形并不了解,只记得当年家里珠围翠绕,豪奢无比,也信了龙香叶的话,握着拳头道:“可惜我没有结门好亲,不然娘不用担心大嫂将我们赶出去,我自己就能供养娘亲一辈子。”
这话好像是埋怨龙香叶给他订的亲事。
龙香叶听了直戳心窝子,板了脸道:“芸莲是个好孩子,也是官家嫡女出身。虽然如今她娘家落了难,可是家底还在,听说也是当地的大族,不然她爹也不能考上进士做官。你休得怠慢她。”
萧泰及见龙香叶力撑关芸莲,忙点点头,转了话头:“她确实是个做大妇的料儿,这家里裡外外也管得不错。不过,我听说,大嫂的妹妹正在寻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