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扯了扯诸素素的衣襟,让她不要再说了,转头对萧士及道:“大爷,我要跟素素说几句体己话。”
萧士及深深地看了杜恒霜一眼,转身掀开帘子,走到雕花地罩外面坐下来,伸手叫来一个婆子,让她去老夫人的院子打探一下消息。
屋子里,杜恒霜正色问诸素素:“素素,我婆母真的是这么说的?”
诸素素同情地点点头,低声道:“千真万确。我一点没夸大,反而缩小了。我要把你婆母的原话说出来,你得气死。”
杜恒霜倒是笑了,捂着左颊上的膏药,只觉得那膏药热得发烫,烫的脸上一阵阵抽痛。可是脸上抽痛,比心裏抽痛要强。
“我信你的话。婆母大概是恨我入骨了。”杜恒霜叹了口气,语气越发寂寥。
诸素素往屋里看了一眼。
杜恒霜会意,挥手让知画和欧养娘都下去。
等屋里人走光了,诸素素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才成亲三天,就闹成现在这个地步,你想过要怎么做没有?”
杜恒霜托着左腮靠坐着长榻上的香榧木矮几,苦笑道:“我想有什么用?还要看大爷的。他要是没个主意,我一个女人家,也只有回娘家了。”
成亲三天就回娘家长住,这亲还有什么意思?
诸素素也不好越俎代庖,只是对杜恒霜低声道:“因我是郎中,我一口咬定你二弟妹流产的胎,是因为胎儿有病,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她也怀不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要算那一巴掌的帐,也是二爷的错。”
杜恒霜十分感激,对诸素素道:“为了我,让你说白话,我真是过意不去。”
诸素素嗐了一声,轻轻推了杜恒霜一把:“我哪有说白话?我说的是事实。萧家这位二爷通人事太早了,他以后的子嗣,绝对不会太容易。”
杜恒霜倒是不好跟诸素素讨论小叔子的床帷中事,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诸素素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把刚才在萧泰及和关芸莲的院子里见到的事儿也说了一遍,末了嘱咐杜恒霜:“小心二房的那位表小姐。那可是个人小心大的丫头。”
杜恒霜才到萧家三天,对陈月娇只见过一次,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她知道诸素素跟萧家来往的时间长,她对萧家的了解,比自己深多了,就赶着问了一句:“她才十二吧?跟我妹子差不多大。”
诸素素嗤笑一声:“十二怎么啦?你可别说,甘罗十一就当宰相了。她十二岁,抢个把男人不在话下。而且你没看见她那张脸,狐媚厣道的,现在才十二,就是美人胚子,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杜恒霜兀自不太相信:“有这么厉害?不过是个亲戚,给她订门亲事,将来嫁出去就完事了。”最主要是陈月娇没有犯过什么错,或者说,没有露出过马脚,龙香叶又喜欢她们母女俩,不能随便将她们赶出去。
“其实是二房的亲戚,你大可不必收留她们。给笔银子,打发出去自己住不行么?反正都在一个城里,她们过来串门也方便,犯得着一定要住在一起?”诸素素是习惯小家庭一家一户过日子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一向是敬谢不敏。当年她看中萧士及,除了他生得好看以外,就是看中他家庭成员简单。
当然,后来龙香叶这个寡母,生生把诸素素吓退了。——有那样一个妈,萧士及再好她也不想嫁。
杜恒霜皱眉,牵动了左颊的伤痛,咧了咧嘴:“如果她们真的调三窝四,挑拨大爷和二爷的兄弟之情,当然是不会留的,一定要赶出去。不过现在还早,我才刚嫁过来,对家里的情形两眼一抹黑,暂时动不得她们。”说着又苦笑:“现如今二弟妹又小产,我这罪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掉呢。”
外屋里,出去探信的婆子回来,对萧士及一五一十说了从正房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
居然跟诸素素说得一样,而且原话要更加不堪。
萧士及愕然许久,才重重地坐回交椅上,痛苦地撑着头,挥手让那婆子下去。
又过一会儿,萧嫣然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诸素素刚好收拾好药箱要走。
杜恒霜送她到雕花地罩的帘子旁边,将自己隐在帘子后面,跟诸素素道别。
萧嫣然带来的丫鬟婆子都被阻在外屋,知画亲自带着她一个人来到里屋,见杜恒霜。
萧嫣然对大嫂居然摆这么大的架子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来到里间一见杜恒霜的脸,立刻明白了,忙将右手放在腰间,给杜恒霜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福礼:“大嫂,我是来替我娘给大嫂陪不是的。”
杜恒霜忙侧身避开,又让知画将萧嫣然扶起来,含笑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个礼我可受不起。”
萧嫣然涨红了脸,绞着手指嗫嚅半天,道:“那我给大嫂陪不是,行不?”
姑嫂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婆子来传话:“大爷,老夫人让大爷过去一趟,说有话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