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大嫂跟你过世的媳妇儿,大概得的是同样的病。”龙香叶深思熟虑地道,然后凑到萧泰及跟前,嘀嘀咕咕地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萧泰及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由不得颤声道:“……糟了,大嫂会不会和芸莲一样?大哥要是知道是因为芸莲的关系,大嫂才没的,肯定恨死我了。”
龙香叶白了他一眼:“你混说什么呢?谁说她一定会死啊?”
“和芸莲一样的病,怎么不会死?!”萧泰及有些急了,声音大了一些,连脖子上的筋都爆了起来。
“如果真的和芸莲一样,她早就死了,还等到今天?”龙香叶转身继续往前走:“你要知道,就算是同样的病,也有轻重之分。芸莲那种算是最重的,你嫂子这种,应该是不轻不重的吧。”
萧泰及“哦”了一声,声音似乎有着几分失望。
龙香叶没有在意,走得更快了,很快再一次来到正院门口。
还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门。
龙香叶这一次没有高声叫喊,而是非常诚恳地道:“我有急事,要见媳妇一面,请两位妈妈通融通融。”姿态放得低低的,倒让守门的婆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龙香叶趁她们发呆的空隙,就要往院门里挤。
那几个婆子回过神来,胳膊一伸,就将龙香叶挡了回去。
“老夫人,您稍等,我们去问问主子的意思。”一个婆子见躲不过去了,只好进去向欧养娘求救。
欧养娘沉吟半晌,叹息道:“先拦着吧。就说,大少奶奶睡着了,明天再说吧。”
那婆子领命而去,来到院门口,将欧养娘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龙香叶这一次见连欧养娘都不出来,心头着实恼怒,冷笑道:“那好,我明日再来!”
一连三天,龙香叶都高兴前来,败兴而归。
到了第四天,知道龙香叶都见不到杜恒霜,陈月娇已经大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将此事通知了太子,让他想法子将杜恒霜“请”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太子就进了几次宫,很快宫里对萧士及的封赏就下来了。
传旨内侍来到萧家,欧养娘和萧义见实在瞒不下去了,才对那传旨内侍道:“我家大少奶奶身子不适,去城外的庄子上养病去了,来不及赶回来接旨。”
不在府里,就没法子了。
那传旨内侍心裏头有数,便点点头道:“既如此,就找一个能接旨的萧家人来接旨吧。”
欧养娘和萧义虽然能做大半个萧家的主,可是他们的身份到底差一些,不能接旨。
萧义只好道:“大人稍等,我去看看二爷在不在,让他帮着接旨吧。”说着,便使了人去请萧泰及过来接旨。
萧泰及听说了原委,忙赶了过来,跪下来接旨。
这一次,永昌帝给萧士及赏了几顷田地,还有几个庄子,不过都在江南,并不在近处。
萧泰及接了旨,又毕恭毕敬地将那传旨内侍送出了萧家,才回来对欧养娘和萧义不满地说道:“大嫂离家去庄子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跟娘说。若不是今日内侍大人来传旨,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欧养娘和萧义一声不吭,低头听着萧泰及指责他们。
龙香叶也知道杜恒霜其实不在府里,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子养病,才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若是真的得了那遭瘟的病,还是跟我们隔开比较好。就算她不顾忌我们,她自己的孩子她不能不顾忌。”
既然龙香叶和萧泰及都知道杜恒霜去了哪里,是什么状况,欧养娘也使人去许家,跟方妩娘说了杜恒霜的情形。
方妩娘一听,急得不得了,马上就命人套车,急急忙忙出了长安城,去萧家在城外的庄子见杜恒霜。
诸素素当然不允许杜恒霜见人。现在还没有过传染期,杜恒霜还是跟她们待着比较好。
方妩娘被拒之门外,只跟诸素素说了几句话。
待知道杜恒霜正在恢复当中,方妩娘才稍稍放心,让她不要着急,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回城。
陈月娇确认了杜恒霜确实被传染上了,才放下一颗心。
太子派人也去萧家在城外的庄子确认过,知道杜恒霜确实病得不轻。平日里都要被人搀扶,才能到外面的院子里走几圈。大部分时候,她都躺在屋里的病床上。
对于陈月娇的这一手隔山打牛,太子非常满意。
做得完全不着痕迹,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你放心,等杜恒霜死了,萧士及填房的位置肯定是你的。”太子给陈月娇做了保证。
陈月娇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她知道,她总算是得到了太子的承认。在嫁给萧士及之前,她不能放弃太子这条船。陈月娇很是确定,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世间,杜恒霜的病基本上就是在拖日子而已。
诸素素在萧家的庄子上悉心照料着杜恒霜的病情。
杜恒霜清醒的时候,诸素素就跟她说起来关芸莲染病的事情。
杜恒霜记得很清楚,关芸莲最后一次来找她,拎着一个红木透雕牡丹纹的食盒,裏面装着几味点心,说是她表妹陈月娇亲手做的单笼金乳酥,非常好吃,还让她吃。
杜恒霜听说是陈月娇做的,当然不会吃,就挡了回去。
就是在那个时候,关芸莲开始发病,走路踉踉跄跄,打着飘忽。
诸素素听说了陈月娇的名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才十四岁吧?”诸素素问起陈月娇的情形。
“是,她跟我妹妹差不多大,明年才及笈。”说起自己的妹妹,杜恒霜又想起来听方妩娘说过,已经给杜恒雪定了孙家的公子,也是今年的探花郎孙耀祖,明年及笈就出嫁。孙家刚下了小定,年底下大定。明年等杜恒雪及笈之后,就马上嫁人。
“我还没给妹妹准备好嫁妆。”杜恒霜想起来自己病倒之前在做的事情,有些不安。
诸素素还在震惊当中,就没有听见杜恒霜说的关于她妹妹的事情。
诸素素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陈月娇要害关芸莲?要知道,陈月娇跟萧家唯一的纽带,就是关芸莲这个表姐。
关芸莲一死,说句不好听的话,陈月娇和萧家就算是彻底没了关系。她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再上萧家门。
“素素,你问这个做什么?”杜恒霜收回思绪,接着问道。
诸素素想了想,对她道:“恒霜,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是有人想要二少奶奶的命。”
杜恒霜心念电转,马上反应过来,声音更加有气无力:“你说,二弟妹的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的?真的是陈月娇?她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连那种瘟病都弄得出来?”
诸素素讪笑道:“我真不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老鼠。——这女人可真是又毒又狠,你千万要小心。”
杜恒霜沉默半晌,缓缓点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还要再做调查。”
诸素素心下暗道,调查,什么调查?她赌一个大钱,那死老鼠,肯定已经被陈月娇烧死了。
但是杜恒霜是病人,诸素素也没有跟她多加辩解,一心为她治病。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永昌四年的六月,天气渐渐变得炎热的时候,杜恒霜的病终于好了大半,已经没有传染的危险了,而知画已经彻底痊愈了。
龙香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命人给杜恒霜送了擅长做淮扬菜的厨娘过去伺候她。
陈月娇从萧泰及嘴裏听说杜恒霜的病快要好了,如同当头一棒,打得她头晕眼花。
“怎么可能?这种病,怎么可能有人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