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还想着有太子撑腰。可是自从大哥回来之后,太子就对他避而不见,这一次他被夺爵,太子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看见他大哥就和颜悦色,完全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萧泰及知道太子大概靠不住了,对大哥既能得到太子的看重,又是毅亲王的心腹感到愤愤不平,如今听了龙香叶的话,心裏更是难受,不满地道:“娘怎么这么说?娘也知道,这本来就是我萧家的财产,我原说只得三成就够了,如今看来,我家里人多,开销大,还是要得一半,才能养家活口。——娘,您就帮着跟大哥说说,我还他一半的财产,行么?”
其实,应该是四分之一。因为真正的一半,已经被他献给太子了。剩下他手里的,不过是以前财产的一半。他再留一半,交回到萧士及手里的,不过是他以前财产的四分之一。
龙香叶虽然觉得不妥,禁不住萧泰及一直哀求,她又心疼这个小儿子刚刚做了一年的伯爵就被夺爵,实在是丢人又丢份,萧士及是做大哥的,如今不仅侯爵,还有正二品的实权大官在身,他有那么多赏赐,应该不会计较这一点子银子吧?
再说,哥哥的日子过得这么红火,不正应该补贴一下弟弟么?
总不能哥哥吃肉,弟弟连汤都喝不上吧?
这样一想,龙香叶又觉得理直气壮,对萧泰及道:“一半就一半,你记得还就行。”
萧泰及这才高高兴兴去外院重新算帐去了。
萧士及在外面躲了几天才回来,却见自己旁边的院子有了烟火喝人气,一问才知道,萧泰及他们一行人没有住到他们外面自己置办的宅子,还是住到他们以前和萧家大宅一墙之隔的那所小宅院去了。
萧士及没有说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他在毅亲王府吃过晚饭了,回来就直接去两个孩子的房里瞧了瞧。
萧嫣然刚刚从两个孩子屋里出来。她是一早就从伯爵府搬出来,跟着萧士及住了,顺便帮他照顾两个孩子。
萧士及不承认陈月娇,当然不许陈月娇跟过来住。而孩子完全让下人带,他也不放心。
他自己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在两个孩子睡着了之后,才过来看看他们。
他回来也有十几天了,每次回到自己和杜恒霜以前的卧房,他就难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后来看见安姐儿生得越来越像杜恒霜,从开始欣喜地每天凝望,到现在痛苦得不肯见她,他竟不知道自己对杜恒霜能够思念到这种地步。
欧养娘和知数到底是下人,而且萧士及是男主子,她们也不好太过殷勤地劝说,就只能看见萧士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性子也越来越暴躁。
回到自己房里,萧士及去浴房冲了凉,出来的时候,看见床边小立桌上摆着一盏透雕紫檀嵌白玉诗配画宫灯,灯上画着一个美人,斜坐在床上,手捧书卷,吟读不倦。
宫灯的四个白玉灯屏上,每一面刻着一句话:
“烟笼寒水月笼纱,
闲敲棋子落灯花。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萧士及无意中看到这宫灯上刻的这句话,不由痴了。
他想起了他们成亲不久的那个晚上,杜恒霜捧着书卷,斜倚在床前看书的样子,床边也是摆着这盏白玉宫灯,就跟这宫灯上画着的美人一样。不,霜儿比她美得多……
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会不会离开杜恒霜,一直心心念念要去博取富贵功名呢?
如果他事先知道,他博取功名的代价,是妻离子散,他还会不会这么做?
倾天下美酒,难解我胸中愁闷。
他如愿以偿坐到了极高的位置,可是等他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那个他最想分享的人,却不在了……
萧士及颤抖着伸出手,将那白玉宫灯抱了起来,吹熄了裏面的蜡烛,坐到床边。
这一晚,他抱着那宫灯没有松手。
话说那一天庄伯来到萧宅,找到了钱伯,钱伯当然立刻跟他离开萧家,来到郊外的田庄。
钱伯在萧家的地位超然,外院大总管萧义都知道他是故大少夫人的得用之人,如今侯爷又发话,说等小少爷五岁,就跟着钱伯学功夫,所以对他礼敬三分。
钱伯在萧家进出自由,不用跟谁请示回报。
而且他也经常离开萧家,回杜家的老宅住几天。
所以这一趟钱伯跟着庄伯离开长安城,萧家都没有人注意有什么异样。
跟着庄伯来到田庄上,见到活生生的杜恒霜,钱伯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比杜先诚那时候活着回来的时候,还要高兴。
“大小姐,您可回来,赶快跟我回去,咱们家就差您了!”钱伯抹了抹眼泪,连忙催促道。
杜恒霜笑道:“钱伯别急。我还有件事,想请钱伯去办。——请钱伯暂时不要说出去。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回去。”
钱伯忙拍着胸脯道:“大小姐请说!”
杜恒霜就低声道:“我想让钱伯帮我去查一查一个人,看看她在这郊外,有没有置过庄子。”
“谁?”钱伯摩掌擦拳地问道。
“陈月娇。”